朱紫墨

人物一 陳奶奶 72歲 漁民畫畫藝師
我起了個大早趕去陳奶奶家時,她已經(jīng)從地里回來了。老人左手提著竹籃,籃子里的玉米穗上還蓋著一層薄薄的濕氣。陳奶奶一邊放下籃子一邊笑著說:“我年輕時也愛睡懶覺,現(xiàn)在老嘍,一聽到雞叫就起來了。”
接著,我跟著陳奶奶來到了村里的藝術(shù)館,館里幾個阿婆正邊聊天邊剪紙。陳奶奶熟練地從架子上取出顏料、畫筆,慢慢展開一幅未完成的畫,繼續(xù)畫了起來。我在一旁靜靜地看著。
中途休息,她和我聊起來。前幾年,一名游客花3000元買走了她的一幅畫。那天晚上,她一宿沒睡著。不是因為畫賣了高價而興奮,而是活到70歲才知道,除了種地,她竟然還能畫畫,而且她的畫還能掛在大城市文化人的客廳里。
現(xiàn)在,她每畫好一幅,村里的藝術(shù)館都會將其裱好,掛在展廳。剛開始,村里開工作室的老師說要教他們畫畫,大家都不信自己學(xué)得會。沒想到,現(xiàn)在竟然成了。不僅漁民畫火了,剪紙、船模都成了村里的特色產(chǎn)品,格外受游客歡迎。
陳奶奶的畫里,有些是她記憶中的繁盛魚汛,有些是她年輕時碼頭織網(wǎng)的勞動場景。盡管有些地方線條粗糙,卻有著掩飾不住的質(zhì)樸與純真。蒼老的雙手握著畫筆,筆尖在線條和色彩的碰撞中仿佛流淌出不竭的生命力,侃侃而談時的自信,讓陳奶奶布滿皺紋的臉看上去年輕了許多。
陳奶奶在農(nóng)人與藝術(shù)家之間自由轉(zhuǎn)換。作為前者的她日復(fù)一日過著熟悉且單調(diào)的日子,作為后者的她過了耳順之年,竟然還能在熟悉的土地上把原本遙不可及的夢過成一種真實的生活。這是一種怎樣的幸福?
人物二 周叔 42歲 “燕歸來”咖啡店主人
周叔與我約在下午4點,他說這個時間比較適合喝下午茶。
如約而至的我,被這個看似隨意卻處處隱藏著別具一格小心思的庭院驚訝到。不穿的舊靴、廢棄的石槽都成了一個個獨特的盆景。藤制的沙發(fā)、低矮的圍墻,與藍(lán)天白云、青草泥土相得益彰。幾桌客人在淺淺低語,享受著山村的靜謐與愜意。
周叔端上一杯咖啡、一碟干果,熱情地招待我。我很好奇他的經(jīng)歷,怎么會放棄大城市酒店大廚的高收入,回到老家開咖啡館。他憨憨地笑,略顯羞澀地說:“以前在外面打拼奮斗總有一種‘漂的感覺。現(xiàn)在我在家創(chuàng)業(yè),幸福踏實!”
“村里變美了,來村里旅游的人越來越多。我的幾個發(fā)小也在謀劃回來創(chuàng)業(yè)。開一家咖啡店是很多人的理想,現(xiàn)在我在家門口就實現(xiàn)了。”說著說著,他不再羞澀,眼神閃亮堅定,嘴角揚起弧度。
人物三趙哥28歲民宿管家
來舟山看海的趙哥,誤打誤撞來到了這里。他被這片能聽見山谷和心間回聲的地方深深吸引。而真正讓他決定留下來的,是村民們臉上洋溢的笑容。他卸下了所有的行囊和心理防線:“這種感覺難以言說,好像心里的皺褶都被這兒給溫柔地?fù)崞搅恕!?/p>
看多了用鋼筋水泥壘起的堅硬城市,村民的微笑和淳樸,讓一切都變得柔軟。如今,與村民朝夕相處,他也學(xué)會了發(fā)自內(nèi)心地笑。
住民宿的大多都是回頭客。他問過很多一再前來的客人,原因都驚人的相似:大家的微笑。這種微笑有直達人心的感染力。
我只知真心的微笑、淳樸的民風(fēng)有撫慰人心的魔力,沒想到微笑還能讓匆匆的步履停駐,并成為一種令人幸福的接力。
山野、旅行、藝術(shù)、音樂、咖啡、微笑……好像所有與治愈心靈有關(guān)的幸福元素都在這里匯聚。沒有煽情的故事,但故事里的每個人都熠熠閃光。
我忽然明白,不是山村守望了這些平凡人的幸福,而是這個時代給了每個平凡人追夢的力量。山村是時代的一個小舞臺。他們在這里,在向上、向善中追夢、造夢、圓夢。這些微小而珍貴的“小確幸”就像一個個跳躍的符號,在演繹自己美好人生的同時,也共同繪就了這個屬于奮斗者時代的幸福底色。
一不小心,我在小山村里邂逅了大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