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蓮薇運用中醫診治早發性卵巢功能不全經驗

李承功,指導老師：徐蓮薇

(1.山東省臨沭縣中醫醫院,山東 臨沂276700;2.上海中醫藥大學附屬龍華醫院,上海200032)

早發性卵巢功能不全(POI)[1]多病發于40歲之前女性,臨床表現為月經稀發、閉經或頻發,潮熱汗出,性欲減退,生殖道干澀灼熱,不孕不育,促性腺激素水平升高等,并發骨質疏松、心血管、精神神經疾患,嚴重影響女性身心健康。該病以經孕異常為主,但兼癥多端,病因復雜,診治棘手。上海中醫藥大學婦科教研室主任、龍華醫院婦科主任徐蓮薇教授,根據臨床證候詳細辨證分型,對證施治,采用中醫藥治療POI理法方藥新穎,取得較好療效,現總結如下。

1 病因病機

POI屬于中醫“閉經”“血枯”“月經過少”“月水不通”“不孕癥”“年未老經水斷”“產后虛羸”等范疇。徐蓮薇教授結合臨床經驗,認為本病與心、肝、脾、肺、腎及沖任有關,如《傅青主女科》中所說“經水早斷……實有關于心、肝、脾”。心主血脈,大主;肝主疏泄藏血,司血海,女子以肝為先天,暢氣機,調控天癸釋放,維持生殖功能。脾主運化,升清統血。腎藏精,主骨生髓,髓生血,精血同源,腎為天癸之源,腎氣衰而致天癸竭。肺主治節,宣發肅降。沖脈為五臟六腑之血海,任脈主胞胎,腦為髓海元神之府,故肝腦-天癸、腎-沖任-血室軸調控經孕生理功能[2]。《傅青主女科》曰：“有年未至七七而經水先斷者……誰知是心肝脾之氣郁乎。”《諸病源候論》曰：“邪氣客于胞內,傷損沖任。”《婦人大全良方》曰：“產后虛羸者,因產傷損臟腑,勞傷氣血。”徐蓮薇教授認為本病病因以內因為主,多因先天稟賦不足、七情內傷、產傷、手術創傷、房勞、長期失眠緊張、感染邪毒等,導致臟腑功能失調、沖任虛損,肝腦-天癸、腎-沖任-血室軸失衡發為此病,病機為沖任氣血陰精虧虛為主,虛多實少。

2 辨證論治

徐蓮薇教授據患者證候,四診合參,結合輔助檢查,辨病辨證相結合,臨床分為以下8種證型。

2.1 氣血虧虛癥見月經量少,經期短,色淡或經閉,多夢心慌,面色萎黃,容顏憔悴,頭暈眠差,精神萎靡,注意力不集中,乏力,動則氣喘,心悸氣短,舌質淡苔薄,脈細弱。治以補氣養血,調補沖任。方用圣愈湯、人參養榮湯、八珍湯、滋血湯、十全大補湯。兼有心煩不寧、心悸怔忡、血脂異常及心血管病變心脾兩虛者,予歸脾丸加減;兼有中氣不足者,予補中益氣丸加減;兼有心腎不交者,予交泰丸;兼有不孕或滑胎、胎漏胎動不安者,配合泰山磐石散、毓麟珠、養精種玉湯、胎元飲、壽胎丸加減。

2.2 肝腎陰虛癥見月經周期延后,經量少漸至月經停閉,不孕,五心煩熱,頭暈目眩,腰膝酸痛,乏力,面部潮紅,烘熱汗出,多夢易醒,憂郁寡歡,耳鳴盜汗,雙目干澀,視物昏花,帶下量少,心煩易怒,舌質紅,少苔,脈弦細數。治以培補腎元,滋陰養肝。方用大補元煎、一貫煎、杞菊地黃丸、滋陰固氣丸、二至丸。兼有不孕、滑胎者,予育陰湯、肉蓯蓉菟絲子丸加減;兼有乳房或生殖器官萎縮、陰毛脫落者,聯合滋腎生肝飲(《校注婦人良方》)加減,重用滋陰、血肉有情之品,加用紫河車、阿膠、龜膠[3]。

2.3 脾腎虧虛癥見月經漸少直至停閉,小腹冷,腰背疼痛,食欲不振,肢倦乏力,納少便溏,腰膝酸軟,頭暈耳鳴,足跟痛,面色無華,舌質淡、邊有齒痕,苔薄白,脈沉細。治以健脾益氣,補腎填精。方用無比山藥丸、黃芪散、人參鱉甲湯、安老湯、大補元煎、歸腎丸。兼有骨質疏松、胎萎不長者,予養榮壯腎湯、長胎白術散、定經湯加減。

2.4 肺腎陰虛癥見月經延期、量少質稠,閉經,潮熱盜汗,耳鳴眩暈,腰膝酸軟,干咳少痰帶血絲,咽喉干燥,手足心熱,舌質紅,少苔,脈細數。治則補腎益肺,滋陰清熱。方用百合固金湯、上下相滋湯、麥味地黃丸、河車大造丸、沙參麥冬湯等。

2.5 陰虛血燥癥見月經稀發量少、漸至停閉,色暗紅質稠,陰道干澀,帶下量少,性交灼痛,五心煩熱,盜汗,唇干顴紅,骨蒸勞熱,膚燥汗少,舌質紅干,無苔,脈細數。治以滋陰養血,潤燥調經。方用知柏地黃丸、大補陰丸、左歸丸、加減一陰煎、兩地湯、保陰煎,可配合生脈散、增液湯、當歸芍藥湯等加減。若生育愿望強烈者,加補天五子種玉湯(《產科心法》)[4]。

2.6 陰陽兩虛癥見月經量少、漸閉,性欲淡漠,畏寒喜暖,足跟痛,腰背部疼痛,骨痛肢冷,腰膝酸軟,倦怠無力,面色少華,舌質淡,脈沉細。治以滋陰溫陽,益髓健骨。方藥用二仙湯、龜鹿二仙膠、四二五合劑。

2.7 腎虛血瘀癥見月經閉停,不孕,腰膝酸軟,胸脅乳房脹痛,煩躁易怒,頭暈神疲,多因醫源性損傷或病程較久引起,舌質紫暗、有瘀點,脈沉弦澀。治以補腎益氣,活血化瘀,養血調經。方用益腎調經湯、寬帶湯、仙蓉合劑。

2.8 肝郁痰濕癥見月經量少、閉經,經前煩躁易怒,善太息,經行腹脹痛,身體偏胖,嘔惡痰多,喜食肥甘厚味,倦怠懶臥,郁悶寡歡,胸脅乳房脹滿或有乳腺結塊,帶下量多質黏無臭,面部虛浮,舌質淡胖,苔白膩,脈弦滑。治以疏肝解郁,健脾化痰祛濕。方用啟宮丸、蒼附導痰丸、越鞠丸、開郁種玉湯[5]。

3 經驗總結

徐蓮薇教授認為POI病理以肝、脾、腎功能失調為主,心肺功能失調為次,五臟所傷,必傷及腎,最終導致腎精虧虛,月經不調,生殖功能下降。治療POI謹守病機,以虛則補之、實者瀉之、虛實兼顧為總則,用藥重在養肝腎、健脾肺、調沖任、補氣血,常用健脾疏肝、養肝填精、調補沖任治法,以達陰平陽秘,精神乃治。

徐蓮薇教授診治有孕育缺陷者重在調經種子,按照中醫人工周期療法,擇期用藥。調經助孕用藥平和,擅用左歸丸、右歸丸等加紫河車,調補沖任,陰陽兼顧。腎主骨生髓,治療伴有骨質疏松者,重用強腎益精、充髓健骨之品,維持骨骼健康,預防骨質疏松[6]。

POI虛證多實證少,徐蓮薇教授認為久虛不耐受補,用藥宜和平,緩緩圖之,切記峻補。兼有實邪者,固護中州之氣的同時,少佐疏肝、燥濕、祛痰、化瘀、清熱之品,祛邪而不傷正,疏肝采用逍遙散、四逆散等,清熱采用青蒿鱉甲湯、兩地湯等,化瘀采用佛手散、失笑散等,燥濕祛痰采用二陳湯、平胃散等。

徐蓮薇教授認為POI病程過長,久病入絡,多虛多瘀,致陰虛及陽,脾虛肝郁,腎虛血瘀,肝郁腎虛,虛實并見,故臨床證型不是孤立存在的,而是多端互兼,以脾虛肝郁證多見,其次為肝郁血瘀證、脾腎兩虛證、肝腎虧虛證,肺腎陰虛和陰虛血燥證少見。疏肝健脾用逍遙散、柴胡疏肝散;養肝填精用養精種玉湯隨癥加減,左歸飲、八珍湯亦較多用之。《太平圣惠方》曰：“心主于血,合小腸,小腸者,通于胞門子臟……其經血上為乳汁,下為血水。”故徐蓮薇教授在辨證施藥時重視心主血脈的功能,以臟腑氣血陰陽辨證為綱,詳查病因,謹守病機,勿犯虛實之戒。

徐蓮薇教授臨證衷中參西,診治時結合遺傳學、免疫學、內分泌、超聲等檢查,權衡評估,無禁忌證者可配合激素補充治療,不可偏頗[7]。徐蓮薇教授在采用藥物治療的同時,不忘調護,食補多采用滋陰養血之品,避免抽煙、飲酒、吸毒,改善營養不良等,維持正常體質量,調暢情志,保持心態舒暢,避免過勞,可配合針灸、穴位貼敷、按摩理療等協同增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