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外一首）

他有三天沒有在村里出現了

村里人進城找到他兒子

于是，他的兒孫們從城里找到村里

又從村里找到城里

尋遍所有的路

這個96歲的老人，仿佛從人間蒸發

一個月后

在他老伴的墓地旁

村里人找到了他

光鮮的衣服裹著一具腐敗的尸骨

兒孫們風風光光地將他

和老伴葬在一起

那些茂盛的草木

無論怎么蔥蘢，卻總是帶著哭音

老房子

和外公生前一樣，顫巍巍地立在

一個叫巖落水的村莊

油盡燈枯

外公住半頭，二舅家住半頭

外公去年過世后

外公住的那半頭空蕩蕩的

二舅無力修繕

經不住風的折騰，老房子

熬了不到一年。也隨外公走了

政府在原址為二舅修了四間房

我去的時候，老房子

尸骨尚存

二舅殺了一只雞來招待

用老房子的朽木生火，為我和母親

燉了一鍋雞湯

我的眼里噙著淚水。不是因為

二舅的居住有了著落

而是因為內心愧疚

這么多年了，老房子陪伴著

母親的童年長大

也伴隨著我的長大漸漸變老

它不欠我的情，更不欠我的債

我難過的是從它懷里

走出的人。沒有一個衣錦還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