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來了，恍惚走了（組詩）

再見霍金，你屬于星辰宇宙

小提琴的弦音，斷裂

風修改著開往雪國列車的

路徑和密碼

拿錯鑰匙的人

無法打開一粒塵埃的門

手牽著手

在無法想象的黑洞里

打撈殘留的余生

你提著快要熄滅的燈

以及

世界的呼吸，時間的生死

把最后一點光

印在我單薄的記憶里

讓一個人荒蕪的雙手

長出飛鳥，青草

精心構筑的春，完美崩塌

你交出了血色黃昏

從暗物質中扔出一塊鐵

多出的星光與潮水

疼痛或沉睡，更高，更遠

增加了夜的寬度

鮮花盛開，樹木叢生

而說不出話的喉嚨

居住著無數只睜大眼睛的鳥

這是你最后的遺產

撕裂云朵，卷起浩瀚

我們都未哭泣

看著月色將你深深埋葬

再見霍金，你屬于星辰宇宙

悼 父

面朝你的時候

年近半百卻依然慌張

心胸憋脹

裝滿了你的名字和面容

寂寞是有形的

像一根草

從綠到枯

除了生死，只是記住

藍天碎裂的聲音

這個春天

時隔多年，依然會想起

想到你抽煙的模樣

想到你深埋于陰山下

漫山遍野會長滿你的胡須

長出一棵樹，長出一座墓碑

墓碑上的名字已不能回家

親愛的人，越走越遠

唉，你在哪兒

別急著走，別急著走

同樣的夜晚，同樣的地方

我不再哭泣

悄悄飲下了烈酒

嗆出的淚

成為孤單的一部分

成為一首詩的疼與痛

恍惚來了，恍惚走了

立秋之后，黑夜和想念

漸漸漫長

你是否知道

我還在窗臺，還在斑馬線

張望著秋天的路口

經過多少次的輾轉反側

陽光，耗盡了雨水

一個又一個夏天漸漸離開

讓我們不得不

用雙鬢的白發來感受

流水，時間

在一座城市待久了

常常會產生逃離的感覺

就像詩寫久了

失去了初戀的味道

經過了街道，樓房，人群

抬頭看見天空的兩朵云

邂逅，擁抱

一陣風就吹散了

那些樹葉顫抖著青春的火

而根還在陰山

和五當召，秦長城，一顆心

影子潔凈如初

和漣漪，波紋，一場雨

你講述童年，玩具娃娃

和遠處搖蕩的秋千

笑聲依舊，像一朵盛開的花

只是成為了黑白照片

翻過山，趟過河

夜晚無辜

多年后我們是否還記得

哪個夏天更熱烈

留下的鳥鳴和烏云

恍惚來了，恍惚走了

陰山：空

有風算卦，時陰時晴

這冬來得突然

還未看清樹的模樣

陰山就空了

很久了

那些來來回回的影子

將包克圖晃動為夜

眼神蜿蜒

越過了街與街的空虛

落葉，是證據

作為前世，只能回眸

曾經的月色，暗香，夢境

與溫度相關

編織掌心的曲線

接住脫險的人

平靜時，所有的詞語

都發出笑聲

姻緣冷熱，自有定數

想念一枚蘋果

發芽，成熟，腐爛

在大雁南飛時

你屬于瓷器

長出裂紋和呼喊

跳躍，靜止

都是時間過客

仿佛火焰愛上了火焰

醉意，迷亂

有人在半夜親吻

虛幻的背影

身體外不再落雪

你安守房屋，文字，火爐

等待黎明，陽光

葉已落盡

枯枝的最高處

露出了祭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