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計師變更對審計費用的影響

陳妮

摘要：審計師的“低價攬客”行為一直受到國內外監(jiān)管機構的關注，其對審計師獨立性、審計質量的影響也一直是學術研究的熱點。在回顧國內外有關“低價攬客”研究的基礎上，收集了2018年度A股上市公司的審計師變更，發(fā)現(xiàn)首次審計定價存在7%的折扣，證實“低價攬客”現(xiàn)象在我國確實存在，特別是將審計師由普通公司變更為八大公司時，折扣幅度高達24.91%。

關鍵詞：審計師轉換;首次審計業(yè)務;審計費用;八大事務所

中圖分類號：F239? ?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5-913X（2019）11-0130-04

一、引言

首次聘用定價折扣的做法是指審計公司在初次簽約時將審計費用設定為低于總審計成本或低于持續(xù)審計收費（DeAngelo，1981）。它成為審計公司吸引客戶的戰(zhàn)略。通常情況下，初始審計費一般會比較高，因為審計師必須花更多的時間來了解客戶。經(jīng)過一段時間，當審計師和客戶關系成熟并且審計師不必在客戶上花費太多資源時，審計費用將逐漸減少但仍高于成本。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和美國注冊會計師協(xié)會等一些監(jiān)管機構擔心削減費用可能會削弱審計師的獨立性。美國審計委員會的責任報告（科恩報告）表明，削減首次聘用審計費用的做法相當于審計師在客戶處有了應收賬款，因此審計師期望更長的任期，以便第一次聘用折扣的損失可以被未來收入抵消，從而影響審計師的獨立性。因此，在第一次參與時“低價攬客”的審計公司期望在未來的交易中增加費用。

“低價攬客”的行為不僅受到西方國家監(jiān)管機構的關注，還有一些中國特定的方面導致中國市場的低球行為。首先，中國市場的審計價格由政府決定。審計定價有一些通用標準，如“固定價格加/減浮動百分比”或“按工時計價”。詳細的價格設定標準由地方政府財政部門確定，導致不同地區(qū)可能有不同的價格率，價格不受市場力量的驅動。此外，注冊會計師的發(fā)展主要歸功于中國政府。由于大多數(shù)中國上市公司是國有或由省或市政府所有，因此當?shù)氐氖聞账饕蚰切﹪衅髽I(yè)或地方國有企業(yè)提供服務。因此，政府已成為審計服務的最大需求方。在這種情況下，一些公司的管理層雇用審計師更多的是滿足法律法規(guī)，而不是尋求高質量的審計。一旦高質量的審計在市場中變得不那么重要，價格是選擇審計師時要考慮的一個重要因素，為了吸引新客戶，審計公司可能會降低價格，甚至有時會犧牲審計質量。

二、文獻綜述與假設提出

（一）審計師變更和審計費用折扣

關于初始審計費用折扣現(xiàn)象存在兩個沖突結論，即DeAngelo（1981）的交易成本視角和Dye（1991）的信息披露視角。DeAngelo（1981）認為，由于客戶特定的啟動成本和更換審計師時產(chǎn)生的交易成本，現(xiàn)任審計師相較繼任審計師是存在優(yōu)勢（準租金）的，因此，現(xiàn)任審計師可以在未來任期增加費用。“低價攬客”的原因是現(xiàn)任審計師所擁有的優(yōu)勢導致了繼任審計師的激烈競爭。DeAngelo（1981）認為初始定價折扣體現(xiàn)的是沉沒成本，因此不會影響審計師的獨立性。

然而，Dye（1991）指出，DeAngelo（1981）的交易成本視角是基于審計師在設定未來費用方面具有討價還價能力的假設。在Dye（1991）的觀點中，審計費用的披露將消除準租金。另一方面，當準租金無法觀察時，客戶可能會支付正準租金以獲得有利的審計意見，從而導致初始費用減少和審計師獨立性受損。總之，Dye（1991）的研究表明，初始參與的定價折扣是由未來租金的不可觀察性而非交易成本引起的。

在實證研究方面，Simon and Francis（1987）、Turpen（1990）、Gregory and Collier（1996）Defond（2002）、 Whisebant and Sankaraguruswamy（2003）均發(fā)現(xiàn)了初次審計定價中存在折扣。中國市場方面結論不統(tǒng)一，李爽和吳溪（2004）發(fā)現(xiàn)首次審計定價沒有價格折扣。劉成立和張繼勛（2006）的研究發(fā)現(xiàn)平均折扣為5.5%，但他們只觀察了2001年的減費行為，那時政府還未要求審計費用信息公開。韓洪靈和陳漢文（2007）發(fā)現(xiàn)大客戶在小公司之間轉換時可以獲得費用折扣。他們認為這是由于大客戶的強大討價還價能力。基于上文的綜述，本文認為在中國市場上是存在“低價攬客”現(xiàn)象的，故而提出以下假設：

H1：在審計師變更后，初次審計定價存在折扣。

（二）大公司品牌溢價和折扣

審計服務市場被視為質量差異化的市場（Dopuch和Simunic（1982）和DeAngelo（1981）），因此，大公司將其自身與其他公司區(qū)分開來的代價高昂，導致大公司收取更高的費用。Craswell等（1995）使用澳大利亞數(shù)據(jù)得出結論，大公司在品牌名稱和行業(yè)專業(yè)化方面分別可獲得28%-39%以及34%的溢價。Palmrose（1988）也得出結論，審計公司規(guī)模與審計費用之間存在正相關關系。此外，F(xiàn)rancis和Krishnan（1999），Teoh和Wong（1993）也指出了大N和非大N公司在報告嚴謹，盈利反應系數(shù)方面的差異。此外，F(xiàn)rancis和Wilson（1988）提到大N集團是高質量的供應商。與此同時，F(xiàn)rancis（1984）和Taffler和Ramalinggam（1982）分別使用澳大利亞和英國數(shù)據(jù)發(fā)現(xiàn)，代表大規(guī)模的八大審計公司可以比非八大公司收取更高的費用。

Ghosh和Lustgarten（2006）的市場結構表明，市場集中度是衡量競爭的一個非常重要的因素。澳大利亞和英國近一半的上市公司由四大會計師事務所審計（Francis和Pollard，1979）。在這些市場中，四大事務所的主導地位可能導致寡頭壟斷局面，并且四大公司在這些市場中面臨的競爭較少。但是，中國的情況有所不同。一方面，中國審計市場的市場集中度相對較低，因此四大公司的競爭優(yōu)勢主要存在于大型國有企業(yè)或海外上市公司。由于政府在大力支持國內審計公司的發(fā)展，國際四大公司在中國市場正面臨更激烈的競爭。而四大公司的費用優(yōu)勢可能會被激烈的競爭所抵消。由此可以得出第二個假設：

H2：當從非八大公司轉向八大公司時（由于國際四大事務所審計的中國上市公司數(shù)量有限，本文增加了國內四大事務所，一起作為高質量的供應商），客戶可以獲得首次聘用的費用折扣。

三、研究方法和數(shù)據(jù)

（一）模型建立

為了檢驗假設，本文將使用Simon和Francis（1988）研究中審計費用回歸模型，使用指標變量（INITIAL）來確定審計師更換，并通過比較變更組和非變更組來測試定價折扣行為。因此，預計審計費用與初始聘用之間存在負相關關系。

OLS回歸模型如下：

模型一：

LAF=b0+b1LTA+b2Reratio+b3QUICK+b4DE+

b5ROA+b6OPIN+b7YE+b8LOSS+b9BIG8+b10INITIAL+e

其中：LAF為審計費用的自然對數(shù);LTA為總資產(chǎn)的自然對數(shù);Reratio為應收賬款與總資產(chǎn)的比率;QUICK為流動資產(chǎn)減去存貨與流動負債的比率;DE為長期債務與總資產(chǎn)的比率;ROA為資產(chǎn)收益率;OPIN，YE，LOSS，BIG8為虛擬變量，若出具的是非標準審計意見，則OPIN等于1，否則為0;若會計期末非12月31日，則YE等于1，否則為0;如果過去三年存在損失，則LOSS等于1，否則為0;如果是八大事務所審計，則BIG8等于1，否則為0。

由于本文確定了三種不同類型的審計師轉換，即相同的級別變化（包括八大所到八大所和普通所到普通所），從普通所升級到八大所，以及從八大所降級到普通所。為了獲得更多不同類型變化的觀察，樣本中八大事務所除了包括普華永道中天、德勤華永、安永華明、畢馬威華振國際四大所外，根據(jù)注冊會計師協(xié)會公布的2018年業(yè)務收入前100家事務所信息選取了排名前四的國內事務所，分別為立信、瑞華、天健以及致同，使用這八家公司代表中國市場的高品質供應商。

所以有模型2如下：

LAF=b0+b1LTA+b2Reratio+b3QUICK+b4DE+

b5ROA+b6OPIN+b7YE+b8LOSS+b9BIG8+

b10SAMELEVEL+b11UP+b12DOWN+e

如果在同級更換審計師，則SAMELEVEL=1，否則=0;

如果由非八大公司更換為八大公司，則UP=1，否則=0;

如果從八大公司更換為非八大公司，則DOWN=1，否則=0.

（二）樣本和數(shù)據(jù)收集

回歸模型中所需的數(shù)據(jù)來自CSMAR數(shù)據(jù)庫，數(shù)據(jù)處理工具包括SAS和EXCEL。本文以2018年A股上市公司為研究對象，剔除了當年為ST、*ST的公司、剔除了金融、保險行業(yè)公司、審計費用披露質量不佳的公司以及主要模型變量缺失的公司，最終得到2982個樣本，其中有119家被四大公司審計（約占4%），與西方國家相比，這是非常小的一部分（在Craswell和Francis的研究中為42%）。通過增加本土四大事務所審計的公司，大公司審計的公司總數(shù)為1192，占總樣本的40%。

由于沒有直接的事務所變更數(shù)據(jù)，本文通過比較2017年和2018年的公司審計師手動收集變更數(shù)據(jù)，即如果2018年的審計公司與2017年的審計公司不同，那么就認定為審計師變更，并且排除了審計師名稱和審計公司合并的變更情況。按照這種方式，2018年確定了399項變更，約占全部樣本的13%;其中包括203個相同級別的公司之間的變化，189家從普通所到八大所的變化，七家公司將審計師從八大所變更為普通所。其余2583家未在2018年變更審計師的公司被視為比較組。

四、實驗結果

回歸模型的結果如表2所示。模型一是對假設1的驗證，模型F值為94.5，且在1%水平上顯著，調整后的R平方為0.5002。指標變量INITIAL系數(shù)為-0.07762，且在1%水平上顯著。表明變更審計師后的審計費用折扣為7.76%，從而驗證了假設1.模型2確定了三種不同類型的審計師變化，包括普通所之間的相同級別變化和八大所之間的變化（SAMELEVEL），從非八大所升級到八大所（UP）以及從八大所降級到普通所（DOWN）。從表中可以看出只有UP指標與審計費用呈負相關，相關系數(shù)為-0.2494，且在1%水平上顯著，說明當企業(yè)由普通審計師更換為八大審計師時，能獲得一定的費用折扣。由此，假設2得到了驗證。

五、總結

本文通過使用2018年A股上市公司的審計費用和審計師變更信息，檢驗了審計師變更對審計費用的影響，研究結果表明，我國市場上是存在“低價攬客”行為的，且變更審計師后初次聘用的費用折扣為7.76%。此外，當客戶將審計師從普通公司升級到八大公司時，研究結果表明審計費用折扣幅度為24.91%。然而，以往研究表明國際大所和國內大所收取的審計費用通常較高，因為他們享有聲譽溢價，這點可以用Craswell和Francis（1999）的體驗商品理論來解釋。審計服務可以被視為體驗商品，客戶只能與審計公司協(xié)商價格，但審計質量在開始時是不可觀察的。因此，大型審計公司作為優(yōu)質服務供應商將在初次聘用時降低審計費用。當建立長期合作關系時，客戶可以了解這些大公司的實際質量，審計師則可以增加審計費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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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龐 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