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澤東與我黨早期金融事業

譚明

毛澤東不僅為我黨培育了一批金融先驅工作者，并在湖南農民運動考察期間，有力地推動了我黨早期金融事業的開拓，毛澤東是中國共產黨最早關注、指導金融事業的領袖。

毛澤東早年在湖南開展革命活動，給這片土地播下革命種子，培育了眾多優秀的革命者。1926年北伐戰爭期間，這些青年共產黨人發動和組織湖南農民運動，涌現出一批金融先驅，他們借助國共合作局面，依靠農民協會組織，用聰明才智、頭顱熱血，開創了中國共產黨的金融事業。

山花紅爛漫

人民的銀行，這第一朵小山花開放在柴山洲，植根于湘江懷抱。1925年底，毛澤東一手培養的韶山青年、共產黨員賀爾康從廣州農民運動講習所結業回湘，由中共湖南區委派遣到劉岳峙（毛澤東當時稱他為“湖南右派領袖”）的老家柴山洲一帶開展農民運動。1926年初，賀爾康入住柴山洲夏拜公祠學堂，與韶山老鄉、學堂工友鄒滿相伴以掩護革命活動。賀爾康開辦農民夜校，發動農民群眾，培養共產黨員，建立黨的支部，籌備農民協會;他在廣州農講所學習的教材《學習手冊》中收錄了開啟國共合作的中國國民黨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對于農民運動之宣言及政綱》，提出“國家為之籌設調劑機關，如農民銀行等”，啟發賀爾康帶領柴山洲人民趕早籌備農民銀行。

7月6日，北伐軍進駐衡山縣城，之后，柴山洲特別區農民協會正式成立。農民銀行籌備處繼續開展金融、貨幣業務，柴山洲特別區第一農民銀行在正式成立前就已發行貨幣，他們取鄉下流行的白竹布為幣材，手工制作、毛筆書寫，做成白布幣，當時的農民叫“布票子”，在柴山洲地區流通使用。12月，柴山洲特別區農民協會委員長文海南為柴山洲特別區第一農民銀行的開辦，給衡山縣農民協會的“呈文”（下稱《呈文》）即報告中記載：“遂于十二月號（原文在這里空了一個格，用‘號字，表明使用公歷，因此，應是1926年12月某日）召集鄉民會議，當經決議暫行章程十二條，投票選舉夏兆梅、文海南二同志為正副經理......并定名為‘柴山洲特別區第一農民銀行。事經公決，毫無異議。”會議公決銀行“章程”，選舉銀行主要負責人，確立銀行名稱，這個會議當然標志著柴山洲特別區第一農民銀行正式成立的最早時間記錄。

柴山洲特別區第一農民銀行是中國共產黨領導下建立的第一家銀行，它所發行的白竹布幣是中國共產黨領導下制造、發行的第一張銀行兌換券，標志著中國共產黨金融事業的誕生。

隨后，瀏東平民銀行、柴山洲特別區第二農民銀行、沅江工農銀行、醴陵地方銀行相繼籌備、建立，發行貨幣;成立的瀏陽文市生產合作社、瀏陽金剛公有財產保管處也開展了金融工作，發行了貨幣;另外還有宜章信用銀行。1926年秋冬至1927年春，湖南境內各地農民協會建立的銀行及其他金融機構計8家，發行貨幣在12種以上。據湖南農民運動史料記載，1926年12月，湖南全省第一次農民代表大會召開，向大會遞交了農民銀行提案的有衡陽、資興、祁陽、攸縣、酃縣、湘潭6縣，后來發現已建立銀行、發行貨幣的衡山、瀏陽、醴陵當時卻沒有提案在列，所以這6縣有可能也建立了農民銀行。1927年3月，湖南省農民協會亦開始籌備省農民銀行。這正如毛澤東的《湖南農民運動考察報告》所記載的“地主‘卡借，農民因借錢而企圖組織‘信貸所的，亦所在多有”。此處所稱 “信貸所”，即指農民銀行之類的金融機構;“亦所在多有”，非常真實地記載了當時湖南共產黨人籌備、建立農民銀行的盛況。同期，湖北黃岡縣信用合作社發行了“一串文流通券”。其時，共產黨人的銀行和貨幣主要集中在湖南。

這些情況表明，我黨的金融先驅工作者，一旦組建農民協會，便立即創建金融事業，他們金融意識高度敏銳，實踐活動迅雷果敢，人才儲備深藏民眾，中國共產黨早期的金融貨幣之花綻放在鄉村，爛漫于三湘。

初心與使命

人民金融事業的誕生是一批優秀的共產黨人懷著全心全意為了人民的始志初心開創的偉業。

關于第一農民銀行成立的《呈文》中記載，柴山洲特別區“三面濱河，地勢低洼，邇來旱澇成災”，“民生凋敝已達極點，故民眾要求甚為迫切”，“是以有產階級與無產階級之間經濟絕交，促使一般貧乏之農夫、勞苦之工人生計愈促，莫可如何。屬部有見及此，特籌設農民銀行，以圖補救。”可見，柴山洲的共產黨人籌建農民銀行的初心就是為了補救貧乏之農夫、勞苦之工人，他們急不可待地“得于最短期內”籌集銀行基金，按本行暫行章程 “貸款人資格”所指對象，低利貸款給“雇農、佃農、小商人、手工業者”。用于買種子、買仔豬、買肥料等，如買姜種，春夏之交買種子，秋收后賣姜還款;買菜枯灌到姜洞眼里，灌到柴山洲有名的土貨特產黃辣椒苗洞底下，黃辣椒收獲后賣出再歸還款子。真正做到了把款貸到田間地頭，也就貸到了人民的心頭，支持農民發展生產，解救困境。柴山洲第二農民銀行的宗旨是“救濟貧困”。據《湖南民報》1927年3月8日報導，瀏陽東部6區，由于“平民生活困難已極，該區同志，異常著急”，方建立瀏東平民銀行。瀏陽南鄉金剛鎮盛產鞭炮，當時正如毛澤東在《湖南農民運動考察報告》中記述的狀況，“土豪劣紳在農民運動比較發達的縣份，幾乎都跑光了”，該鎮專營炮竹的老板都攜款跑了，收購、運銷鞭炮的行當閉門停業，當地農民失去了傳統的家庭副業收入，生活困難，區農民協會“外感現金之缺乏，內負民眾之要求”，決定成立“金剛公有財產保管處”開展金融業務工作。《湖南民報》1927年4月11日報導，“吾醴（醴陵）農工，因感經濟困難，生活艱苦，利息高昂，無從借貸”，因而決定建立農工銀行。新中國成立后，偶然從醴陵農民協會會長孫小山家的墻縫里發現他的日記，記載了1926年12月25日寒冬深夜1時半，醴陵中共縣委書記羅學瓚、農民協會委員長孫小山等還在召開會議，為了將醴陵農工從生活窘迫中解救出來，他們認真研究“解決一切大的問題，如……地方銀行”。這些“農民銀行”“平民銀行”“地方銀行”真切地為勞苦大眾服務，人民也愛戴自己的銀行，有人在醴陵粟山壩第八鄉地方銀行的門楣上張貼對聯：“八口無饑矣，鄉人皆好之”。

這些土生土藏的史實，最原始地展示了這些共產黨人開創金融事業的初心，他們把自己眼前的事情作使命，把自己腳踏實地的方式作平臺，為之奮斗，他們認為，解救勞苦大眾，創立黨的全新金融事業，既是自己的初心，也是自己的使命，他們為此忘我工作，為此舍身赴難。

原省財政廳職員彭克南因休病返鄉，見家鄉柴山洲農民生活沒有著落，生產資金匱乏，需要人民自己的金融業予以紓困，他受共產黨員賀爾康的影響，挺身支持，“力疾提倡”為第一農民銀行籌措基金，“增加二千余元”，他因從事財政工作，對第一農民銀行規章制度的設立發揮了指導作用。1927年5月長沙“馬日”事變后，一天清晨，他深感事態異常，首先趕緊通知賀爾康轉移，然后回到家里，他被通知赴會，當行進在鄉間小路上，通知人即便衣從背后將他射殺在稻田旁。柴山洲特別區第一農民銀行副經理、共產黨員夏兆梅明知國民黨清鄉隊在夏拜公祠召集大會，他自知“沒落半個子”，沒犯半點錯，因此他不怕，要向清鄉隊說清，可一進祠堂，就被五花大綁、入獄，后被槍殺在湘江岸邊。為柴山洲特別區第一、第二農民銀行的籌備、建立忙碌奔波的賀爾康，一直被國民黨清鄉隊秘密搜索，四處抓捕。最終賀爾康在長沙小吳門被國民黨清鄉隊抓捕入獄。后在長沙識字嶺被殺害。這些平凡的共產黨人干出一番轟轟烈烈的事業，熱切地奉獻初心，舍身踐行了使命。

領袖的影響

瀏東平民銀行發行的貨幣在錢幣界曾有專家持不同看法，認為這不是共產黨領導下的人民貨幣，因為瀏東平民銀行是1926年冬由瀏陽東部6區國民黨區黨部發起籌辦。實際上，毛澤東早期在湖南造就了一批革命者，形成了共產黨在湖南的勢力和影響，湖南的國民黨縣、區黨部不少都是共產黨人幫助建立的，其中不少成員就是共產黨員。《毛澤東選集·湖南農民運動考察報告》中注釋第【18】說：湖南當時“各地國民黨縣黨部，很多是屬于執行孫中山……三大政策的組織，是共產黨人、左派國民黨員和其他革命分子的革命聯盟”，瀏陽縣黨部正屬于這種情況。1924年國共合作后，中共湖南黨組織派共產黨員羅章龍回家鄉瀏陽在縣城建立國民黨第一個區黨部;此后派共產黨員何叔衡到瀏陽區黨部加強聯系;1925年，共產黨員田波揚、潘心源建立瀏陽北盛區國民黨區分部，該區分部就屬瀏東6區。同期，潘心源又為該區中共支部書記;1926年1月，共產黨員田波揚、于漢霞建立國民黨瀏陽第三個基層組織;4月，第二、第三個基層組織并為區黨部，亦屬瀏東6區，潘心源任常務委員;此后，潘心源任中共瀏陽縣委書記;1927年春，女共產黨員邵振維擔任國民黨瀏陽縣縣長。其中羅章龍、何叔衡、潘心源等都是受毛澤東早期的直接影響，所以瀏東平民銀行和貨幣是共產黨人領導下人民革命政權的金融載體。

在考察湖南農運時，毛澤東與各地農運干部多次座談、交流、指導。在《湖南農民運動考察報告》中記載了這些情況，因地主“卡借”，農民借錢需要建立金融機構，“大問題就是詳細的正規的組織法沒有，因此做農民工作的同志，總是殷勤地問‘章程”。“章程”即指銀行組織法。這“總是”“殷勤”，不僅表達了農運工作者迫切需要組建農民銀行的規章，也表明他們很多次向毛澤東詢問“組織法”。其中柴山洲的農運干部完全有可能詢問了，柴山洲特別區第一農民銀行經理文海南的《呈文》記載“但查暫行章程，恐與銀行條例不符，一俟中央頒發農民銀行條例后即行廢止”，可見他們在迫切地等待正式條例。毛澤東考察農運正到了衡山，1927年1月24日上午，由賀爾康陪同，毛澤東從衡山出發，乘船返回長沙途中，在栗子港停船上岸小憩。第一農民銀行所在的夏拜公祠屬栗子港，該祠位于湘江岸邊，距江邊直線距離50多米，這里是柴山洲特別區農民協會會址，也是第一農民銀行行址，還是毛澤東的兩位老鄉賀爾康、共產黨員鄒滿的住地，現正從屋子跟前經過，有前來考察的可能，即使沒來，賀爾康完全有可能指給毛澤東看，聊這些事。農民銀行就擺在這里，他又急于需要農民銀行正式章程，詢問毛澤東，這個可能性很大，甚至有可能在衡山去長沙的沿途不止一次發問，使毛澤東印象深刻：“總是殷勤地問‘章程”。

毛澤東回到長沙后，緊接著又到醴陵考察，因為直接受他影響的同學羅學贊在醴陵開展農民運動，組建地方銀行，毛澤東向農運干部和農民代表講話指出，醴陵要成立籌產委員會，成立地方銀行，沒收地主的金銀財寶，存入地方銀行。

毛澤東不僅為我黨培育了一批金融先驅工作者，并在湖南農民運動考察期間，有力地推動了我黨早期金融事業的開拓，毛澤東是中國共產黨最早關注、指導金融事業的領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