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江經濟帶經濟增長、能源消費與霧霾污染的脫鉤關系研究

張玉　程文燕

[提 要]推動長江經濟帶經濟高質量發展對全國生態文明建設具有重大的示范意義。分析對比了2013-2017年長江經濟帶經濟增長、能源消費和霧霾濃度的概況，運用Tapio彈性系數法測算了各省市經濟增長、霧霾污染與能源消費之間的脫鉤指數，比較并判斷了11個省市的脫鉤狀態。研究表明該區域內大部分省市經濟增長與霧霾污染以強脫鉤為主，但安徽和江西、四川、貴州和云南的脫鉤出現了由強轉弱或復鉤的情況;經濟增長與能源消費以弱脫鉤為主，能源消費增速快但能源強度較高;能源消費與霧霾污染以強脫鉤為主，但安徽、江西脫鉤出現了由強轉弱再轉負的惡化趨勢，而四川、貴州和云南的脫鉤也不穩定。從能源結構優化、傳統產業升級、綠色產業發展等方面提出了促進經濟高質量發展的政策建議。

[關鍵詞]經濟增長;能源;霧霾;長江經濟帶

[作者簡介]張 玉（1984—），女，東華理工大學講師，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為環境經濟;（江西南昌 330013）程文燕（1986—），女，江西省社會科學界聯合會助理研究員，研究方向為管理學。（江西南昌 330077）

[基金項目]教育部人文社科項目“經濟結構演進視角下霧霾污染的時空特征、溢出效應及綜合治理對策研究”（15YJC630180）;江西省高校人文社科項目“長江經濟帶經濟增長與環境污染脫鉤關系研究”（JJ18204）

一、背景和問題

長江經濟帶人口和GDP總量占中國40%以上，是我國未來經濟增長的新引擎。推動長江經濟帶經濟高質量發展是關系國家發展的重大戰略。長江經濟帶能否成功實現轉型升級，事關國家可持續發展的全局。習近平同志2018年4月考察長江經濟帶時指出推動長江經濟帶發展應“正確把握生態環境保護和經濟發展的關系……，關鍵是要處理好綠水青山和金山銀山的關系”。提質增效和綠色發展是經濟高質量發展的主要特征。本研究擬將長江經濟帶經濟增長、能源消費和霧霾污染置于脫鉤理論框架下，歸納推動長江經濟帶綠色發展，“打贏藍天保衛戰”的有效路徑。理論意義在于，研究結果有利于豐富可持續發展和環境經濟理論，有助于從協同治理的視角為長江經濟帶高質量發展的宏觀調控政策提供理論依據。應用價值在于，準確判斷長江經濟帶經濟增長與霧霾污染的脫鉤狀態，可以為突破地區行政壁壘，協同治理大氣環境污染，促進該區域省市經濟增長與霧霾污染脫鉤，制定和實施長江經濟帶各地區之間環境資源高效利用和有效合作政策提供決策依據。

從研究對象、方法和結論歸納相關文獻，劉怡彤和梁麗萍采用VAR模型檢驗了西部17個省份煤炭消費、經濟增長和霧霾污染之間的關系，得出了霧霾污染更多是受到煤炭消費的影響而受經濟增長影響較小的結論。趙吉林等的研究則表明霧霾污染與能源消費在全國層面呈現單項影響關系，而能源消費與經濟增長呈雙向影響關系。孫淑欣等考察了京津冀地區霧霾治理、經濟增長和能源結構的關系，發現能源消費對大氣污染影響最大。也有學者對長江流域地區的經濟增長和環境污染之間的聯系做了前期研究。于忠華等采用脫鉤分析工具，研究了南京工業經濟增長與工業煤炭消費量、廢氣等污染物排放量之間的脫鉤關系，并得出了南京經濟增長與大氣環境污染脫鉤狀態總體處于增長弱脫鉤和強正脫鉤。傅春等研究了江西省城鎮化水平與資源環境壓力脫鉤關系，表明2008—2013年江西省城鎮化過程中在工業廢水和煙（粉）塵排放方面控制較好，二氧化硫及固體廢物污染控制方面表現略差。章恒全等借助LMDI分解技術和Tapio脫鉤模型，研究2000—2017年期間長江經濟帶工業水環境壓力與經濟增長的脫鉤關系，得出長江經濟帶工業水環境壓力呈現出從弱脫鉤到強脫鉤的良好態勢的結論。

通過回顧文獻可以發現，研究長江經濟帶霧霾污染與經濟增長、能源消費的文獻較少，并且由于長江經濟帶橫跨東中西三個地區，經濟和能源結構差異較大，導致對這一地區脫鉤的判斷和復鉤的原因尚未達成共識。擬采用Tapio脫鉤指數研究長江經濟帶經濟增長、能源消費與霧霾污染的脫鉤關系，并提出推動經濟高質量發展的政策建議。

二、分析方法

脫鉤是指在一定時期環境壓力的增長率小于經濟驅動的增長率。歐盟委員會認為，脫鉤就是阻斷環境危害和經濟財富之間的聯系，或者說是打破環境壓力與經濟績效之間的聯系。資源環境領域的脫鉤起源于德國Weizsacker提出的資源利用效率“四倍數革命”和“十倍數革命”。大多數文獻采用脫鉤指數法測定脫鉤狀態、判斷脫鉤程度。脫鉤指數主要包括OECD提出的脫鉤因子、Tapio提出的彈性系數以及陸忠武等基于IGT方程和IeGTX方程提出的資源（排放）脫鉤指數。無論是脫鉤因子、彈性系數，還是資源脫鉤指數和排放脫鉤指數，都可以作為脫鉤的判據，對各地區的環境政策進行評估。盛業旭等提出現有測度方法可分為“速度脫鉤”和“數量脫鉤”兩類，其中“速度脫鉤”是指同一時期內資源環境消耗速度慢于經濟增長速度，“數量脫鉤”是指資源環境消耗數量隨經濟增長出現平穩或下降。

Tapio彈性系數計算公式如下，E1t為第t期的經濟增長與霧霾污染脫鉤彈性系數，Vt和GDPt分別表示第t期的霧霾濃度和地區生產總值，Vt-1和GDPt-1分別表示前1期的霧霾濃度和地區生產總值。分子（Vt-Vt-1）/Vt-1表示霧霾濃度的變化率，分母（GDPt-GDPt-1）/GDPt-1表示GDP變化率，此時彈性系數為環比指數。E2t為第t期經濟增長與能源消費脫鉤彈性系數，Wt和Wt-1分別表示第t期和第t-1期的能源消費量。根據E1t和E2t公式，定義能源消費與霧霾污染的脫鉤彈性系數E3t。三種脫鉤彈性系數見式（1）-（3）。根據彈性系數值，Tapio脫鉤狀態分為三類八種狀態，判斷標準（見表1）。

根據表1中的標準可知，當污染物排放量和經濟總量都增加，且污染物排放增速快于經濟增速時，判斷為擴張負脫鉤;當污染物排放量增加，且經濟衰退時，判斷為強負脫鉤;當污染物排放量和經濟總量都減少，且經濟衰退速度大于污染物排放減少速度時，判斷為弱負脫鉤。當污染物排放量和經濟總量都增加，且經濟擴張速度高于污染物排放增速時，判斷為弱脫鉤;當污染物排放量下降，且經濟擴張時，判斷為強脫鉤;當污染物排放量和經濟總量都下降，且經濟衰退速度低于污染物減排速度時，判斷為衰退脫鉤。當污染物排放量和經濟總量都以相近的速度增加時，判斷為增長連接;當污染物排放量和經濟總量都以相近的速度下降時，判斷為衰退連接。

三、區域概況

長江經濟帶正逐漸成為中國經濟新的引擎。以2008年為基期對各地GDP做平減后，發現2013-2017年該地區經濟平均增長速度快于同期全國經濟增長速度約1個百分點。2017年全國GDP實際增速為6.92%，而長江經濟帶GDP實際增速為8.33%，兩者經濟增長速度差距進一步拉大。從能源消費總量來看，2017年能源消費量最高的省份江蘇消耗能源折合31430萬噸標煤，而能源消費量最低的江西消耗能源僅折合8995萬噸標煤。從能耗強度來看，江蘇能耗強度最低，每萬元產值消耗0.463噸標煤，江西每萬元產值消耗0.562噸標煤，能源強度最高的貴州，每萬元產值消耗0.945噸標煤。長江經濟帶各省市能源消耗總量和能源強度差異均較大。從霧霾污染濃度來看，在2013年國家實施“大氣十條”政策以來，長江經濟帶霧霾濃度出現了逐漸下降的趨勢。其中，2017年該地區安徽省霧霾濃度最高，達到了57μg/m3，而貴州霧霾濃度最低，僅為31.3μg/m3，低于國內大氣質量標準規定的限值。

2013-2017年GDP、能源消費和霧霾濃度的均值和平均增速（見表2）。從數據上看，長江經濟帶GDP保持了較快的增速。經濟落后的地區出現了趕超趨勢，其中貴州保持了兩位數的增長速度。伴隨著經濟增長，該區域省市能源消費量也出現了增長，同時霧霾濃度出現了大幅度下降。但目前該區域省市的霧霾濃度仍遠超世界衛生組織規定的空氣質量標準10μg/m3，未來仍面臨著較大的大氣環境治理壓力。

四、脫鉤關系判斷

使用長江經濟帶實際GDP（2008為基期）、霧霾年均濃度、能源消費等數據，根據式（1）-（3）測算了脫鉤系數。2014-2017長江經濟帶省市經濟增長和霧霾污染的脫鉤關系（見表3）。總體而言，長江經濟帶大部分省市霧霾治理效果較好，經濟增長和霧霾濃度保持了強脫鉤狀態。長江三角洲地區一直保持了強脫鉤狀態。中部的江西連續霧霾濃度都出現了增加，但經濟擴張速度高于霧霾濃度增速，脫鉤關系出現了由強轉弱。安徽霧霾濃度和經濟總量以相近的速度增加，出現了復鉤情況。西部的四川、貴州和云南在2016年也出現了由強轉弱的情況。未來這些地區需要增加大氣環境的治理力度和強度，防止經濟增長和霧霾污染脫鉤關系的由強轉弱甚至復鉤。

2014-2017年長江經濟帶經濟增長與能源消費的脫鉤關系（見表4）。總體上看，兩者基本處于弱脫鉤狀態，即經濟增長伴隨著能源投入的增加，但經濟增長速度快于能源消費增長速度。長江經濟帶各省市政府應推動節能技術研發投入和應用推廣，降低地區產出的能源強度，提升經濟增長質量。

2014-2017年長江經濟帶能源消費與霧霾污染的脫鉤關系（見表5）。大部分情況下能源消費增加而霧霾濃度出現了下降，兩者之間保持了強脫鉤狀態。但2017年安徽和江西霧霾濃度和能源消費出現了增加，且霧霾濃度增速快于能源消費增速。另外，四川、云南和貴州的脫鉤狀態也不穩定。如云南2015年出現了衰退脫鉤，貴州2016年出現了擴張負脫鉤，四川2016年甚至出現了增長連接。從表3和表4的脫鉤關系來看，江西、安徽、四川、云南和貴州等地在加強大氣環境治理的同時還應進一步調整能源結構，減少煤炭和石油等一次能源的消費比重，增加清潔能源的消費占比。

五、政策建議

（一）逐步減少區域內煤炭消費比重

目前，隨著環保意識的增強以及國家發展政策的需要，煤炭消費比重雖有所下降，但是依然占主導地位。尤其是火力發電使霧霾污染加劇。另外，有研究表明，煤炭消費在能源消費總量所占的比重與霧霾污染程度呈顯著正相關關系。因此，減少煤炭使用，優化能源消費結構，治理霧霾污染迫在眉睫。

應根據《耗煤項目煤炭消費減量替代管理辦法的通知》，增加區域內大型供熱鍋爐的使用，有序拆除、淘汰燃煤小鍋爐，減少甚至停止燃煤小鍋爐的使用，控制粉煤灰和爐渣的排放，推進大氣污染治理。實現煤炭能源置換，減少小型煤機組發電量，提高煤炭利用率，實現節能減排，控制污染物的排放。應加大宣傳，鼓勵消費者適時控制煤炭消費量，尤其是減少劣質煤消費，增加無煙煤等優質煤的使用，或者直接進行能源替代，使用清潔能源。加快技術投入，推進煤炭加工技術的優化升級，通過引進和吸收國外先進技術和經驗，提升能源利用效率，減少碳排放。針對目前我國煤炭資源開采難度大、開采成本高的情況，應加大優質煤炭的進口量，以減少內陸煤炭開采產生的霧霾污染。在減少煤炭使用的同時，積極尋找清潔、低碳、綠色的替代能源，增加天然氣、風能、核能等清潔能源的使用比率，減少煤炭等化石燃料燃燒產生的廢氣、廢渣等污染物，從而為實現低碳排放、從源頭上保護大氣、減少霧霾做出貢獻。

（二）加快長江經濟帶傳統產業轉型升級

第二產業作為三大產業的核心，在國民經濟體系中占據主導地位，對國民經濟的發展起著重要的戰略支撐作用。但是，該產業的發展壯大的同時也帶來了嚴重的環境污染與生態破壞，這也是霧霾產生的主要推手。因此，加快對第二產業的升級改造，推動其從粗放型發展向高精尖型發展。

一是從增加消耗、加大數量向加大新工藝、新技術的投入，改進機器設備，加大技術含量轉變，使國民經濟由粗放型增長向集約型增長轉變。二是進行工業產業尤其是傳統制造業改造，對于高新技術產業等新型產業，政府要嚴格落實激勵政策，從財政、稅收、金融等方面給予鼓勵，同時在法律、制度層面給予保障，全面促進工業產業層次升級。三是要有步驟、有計劃的調整三大產業比重，在保障農業基礎地位的同時，淘汰第二產業落后產能和過剩產能、加大第三產業比重，實現二、三產業聯動發展。通過提升經濟發展質量，徹底根除霧霾污染難題。

（三）多措并舉構建綠色產業體系

霧霾很大程度上是由于傳統制造業的污染物排放而產生，霧霾問題的解決不僅需要調整我國能源、產業結構，對傳統產業增加科技成分實行綠色化、循環化改造，同時，還需要另辟蹊徑，構建綠色產業體系，發展綠色經濟、循環經濟，從根本上減少污染。具體從以下幾個方面推進。

一是要精心培育綠色產業。綠色產業是環境友好型、資源節約型和效益優良型產業，它符合我國目前發展要求，也符合未來產業發展方向。發展綠色產業對于調整優化產業結構，促進產業轉型具有重要意義，同時，對于改善環境，促進霧霾污染治理也具有重要的推動作用。因此，政府應出臺相應的政策、文件，鼓勵各地因地制宜發展綠色產業，具體包括生態養殖、綠色食品的加工制造、林業經濟等生態農業，大數據、電子信息、綠色能源等新興產業以及娛樂休閑、生態旅游、健康養老綠色金融等綠色服務業。綠色產業培育過程中，可通過點線面體即龍頭企業帶頭牽引到延長產業價值鏈，引進綠色企業，再到產業園區、綠色產業全覆蓋的發展策略，逐步形成綠色產業網絡化發展格局。二是要健全綠色產業發展機制。從技術、政策等多方面建立健全綠色產業發展機制，為綠色產業的發展提供良好的外部環境。在技術方面，綠色技術是綠色產業發展的核心支撐力量，提倡清潔生產技術、廢棄物自動分類及處理技術、污染物監測技術、資源循環利用技術的發展，不能走“單兵作戰”的老路，應整合長江經濟帶創新資源，走協同創新的新路。以此構建綠色技術創新體系。而且在技術創新中要弱化政府參與，發揮市場在資源配置中的主體地位，讓協同創新者成為市場參與的主體，允許進行市場交易，強化市場在技術配置中的主體地位。在扶持政策上，制定一系列的規章和政策尤其在融資政策方面，給予發展綠色產業的企業鼓勵和支持。通過簡化綠色項目審批手續、提高審批效率、降低融資成本吸引綠色項目投資，通過稅收優惠、低息借貸、產業補貼、綠色產業發展基金等方式拓寬綠色產業融資渠道，搭建綠色融資平臺，為綠色產業的發展提供后援動力及經濟支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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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朱晨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