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的素養

游宇明

有件事，我一直覺得很慚愧，就是在公眾場合，無論說什么話，聲音都小不下來。我曾跟朋友開玩笑：鄙人不會有秘密，假若有點秘密，只要告訴過一個人，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聲音大呀。最初我以為是多年做老師落下的職業病。我剛進高校教書時，常常得上大班課，教室又無擴音設備，講授時幾乎都是放開嗓門喊。后來去國外旅游，發現一些旅游景區總是用中文寫著“請勿大聲喧嘩”，才知道習慣于大嗓門的中國人可不止我一個。

說話大聲，并非為了刷存在感，不過是高聲說話成了習慣而已。近年來，我意識到這個問題，有時注意得好，狐貍尾巴會藏上一回兩回，更多的時候還是會不知不覺露出原形。

不良的習慣往往是從最初被默認、被放縱開始的。我們從小就大聲說話，很少有人指出這樣做有什么不對，只在極個別情境下，比如探望重病親友，或者在課堂上詢問同學問題時，父母或老師才會教導我們“聲音小一點”。至于“小”到何種程度，哪一種情境應該用怎樣的音量，大聲說話對他人和社會有什么不良影響，沒有人告知，全憑個人悟性。換句話說，在聲音上，我們的家庭與學校的教育都做得不夠到位。

好在，現在有人意識到了這個問題。近日《錢江晚報》報道了這樣一件事。2019年上學期期末考試前，記者探訪杭州市鳳凰小學。正是中午時分，學生已經吃好中飯，都在教室默讀。記者高跟鞋的“咚咚”聲顯得很不和諧，只好踮著腳尖走路。原來自2017年起，該校推出“輕聲教育”，要求學生在不同場合用相應等級音量說話。比如專注傾聽、就餐、集會時，要用0級音量靜無聲;課堂上同桌交流，或課間兩人交流時，要用1級音量悄悄說，盡量不讓第三人聽到;課堂上當眾發言，要用3級音量正常說，讓全班同學都能聽到;在階梯教室舞臺上表演時，要用4級音量大聲說;在戶外活動、集會演講、室外運動比賽時，要用5級音量放聲說……為了配合學校的“輕聲教育”，該校大多數女教師都不再穿高跟鞋，改穿聲音小的平底鞋。

我為杭州市鳳凰小學的做法叫好。聲音是一種交流工具，用得好，益處多多;用得不當，很容易給別人造成心理上的不適甚至傷害。分清場合用不同音量說話，在顧及個人交際的同時，也尊重了別人，體現出應有的禮儀。該小聲就小聲，該大聲才大聲，我們說的自由與別人不聽的自由才可以有效兼顧。

人們常常慨嘆，國民素質教育任重道遠。先從調低說話音量這種相對容易的事情做起，也許再大的難事也就不難了。

責任編輯 / 金蕾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