產品質量能力對制造業企業商業信用的影響

(武漢大學 湖北 武漢 430072)

一、引言

隨著中國市場經濟的日益發展，用商業信用的方法留住老顧客和吸引新顧客已經成為制造業企業實現商品銷售的重要手段①，這會導致應收賬款占企業流動資產的比重不斷增加。尤其是近兩年來M2供應量急劇下降且貨幣剪刀差呈現擴大趨勢的情況下②而我國工業企業應收賬款凈額呈現出顯著的上升趨勢③，應收賬款回款難的問題逐漸拖垮企業。商業信用的過度采用會導致資源配置陷入惡性循環④。

誠然，從長期發展的角度來看，多數制造業企業選擇較高的商業信用比例、較長的商業信用期限和還款周期并不符合理性經濟人的理論假定。同樣面對M2供應量急劇下降且貨幣剪刀差不斷擴大的情況對于我國而言，多數市場主體卻選擇較高的商業信用比例、接受較長的商業信用期限和還款周期，那么到底是什么在影響著制造業企業的商業信用行為？

二、文獻回顧和研究假設

基于已有文獻的研究成果，本文的一個理論猜測是：新常態下市場主體在產品質量能力上存在的結構性問題，可能會對制造業企業商業信用行為的獲得與付出產品重要影響。

微觀因素中企業規模，產品質量狀況、價格歧視、存貨和銷售增長與貿易信貸具有顯著的相關性。(Lee and Stol 1993；Long et al.1993；Deloof and Jagers 1996)。Lee和斯托(1993)認為現金優惠的幅度能傳達有關產品質量的信息。低質量的賣方更容易提供更大的折扣來誘使買家支付由風險轉移給買方檢驗產品的質量，采用貨前付款和貨中付款方式的購買方無法確保收到的貨物質量達到預期標準。如果賣家提供擔?；蛳碛衅焚|良好的信譽，這種產品質量的不確定性將會降低。貿易信貸的擴展提供讓賣家通過允許買家付款前檢查產品質量降低對產品質量擔憂的機會。尤其是和需要更長時間檢驗的產品和服務相關(Smith，1987)，例如對于科技含量高或者更新換代快的產品更有助于產品的改進。(Smith，1993)表明，信用期間可以被看作是一個產品檢驗期間，由銷售方設置允許產品檢驗足夠時間長度的支付條款，同時商業信用可以被看作是一個隱式的產品保修期。規模較小的公司，享有較少的聲譽，生產產品需要更長的時間來驗證產品的質量，更有可能擴大貿易信貸。(Smith，1999)發現，廣泛的客戶群，更有可能是公司提供的商業信用。在這種情況下，賣家可以選擇建立關系，并通過延長信用期加強質量信譽。一般來說，產品質量信息在企業和客戶之間是不對稱的。不對稱信息會導致逆向選擇行為，如賣方對產品質量不敢保證時會提高貨款現期支付的折扣率，誘導買方現期支付以轉移質量風險(Lee and Stowe，1993)。提高現期支付的折扣率相當于降低了價格，低價格會導致賣方進一步降低質量以節省成本，這會使得買方改變自身的預期，進一步要求降低價格，以至于惡性循環，使交易最終消失。商業信用的使用可以克服由于信息不對稱而導致的逆向選擇問題，它給予客戶一種擔保機制，若在交易之后的一段時間內產品質量出現問題，或者廠商沒有履行做出的服務承諾，買方可以拒絕支付貨款。因而，提供商業信用也可以被看做是企業對產品質量自信的表現，它通過提供商業信用向客戶傳遞了對產品質量自信的信號。這種機制能夠有效地克服企業的逆向選擇行為和機會主義行為(Akerlof，1970；Smith，1987；Long et al，1993；DeLoof and Jegers，1996)。

三、研究設計與樣本選擇

變量設計：

1.被解釋變量：強弱商業信用企業的測度

參照現有研究中對企業商業信用行為的劃分，同時根據本文所使用數據集的特點，本文將連續兩年商業信用額占銷售總額的比例處于同行業平均值以上、連續兩年賒賬額占采購總額的比例處于同行業平均值以下的企業定義為弱商業信用企業，連續兩年商業信用額占銷售總額的比例處于同行業平均值以下、連續兩年賒賬額占采購總額的比例處于同行業平均值以上的企業定義為強商業信用企業(Daniela Fabbri，Leora F.Klapper，2016)。根據此劃分標準，樣本中弱商業信用企業總計552家，占全部企業總數的64.49%，強商業信用企業304家，占比35.51%。

表1 強弱商業信用企業頻數及占比

2.解釋變量：產品質量能力的測度

本文旨在從產品質量能力角度探究對商業信用行為選擇的主要影響。根據前文的理論猜測，產品質量能力這一企業微觀因素的結構性問題或是造成大部分制造業企業成為弱商業信用企業的重要原因。產品質量能力的高低決定著企業是否可以行為差異化的市場競爭力，從而在外部需求朝多樣化、個性化和差異化等角度發生深刻變革的前提下，企業市場份額、質量溢價和市場收益將受到外部需求環境變化的較大影響。技術創新是企業改進生產工藝，開發新產品，促進產品附加值提升以及產品質量升級的重要手段，技術能力的不足將造成企業產品升級換代周期滯后于消費者的即時需求，從而造成庫存積壓、過度存貨投資等問題，致使企業投入-產出效率下降。

為了考察“強商業信用企業”與“弱商業信用企業”在產品質量能力上的差異，本文采用主成分分析法，從生產管理與市場需求兩個角度，綜合考慮了制造業企業的產品一次檢驗不合格率、采用國際標準的數量、退貨貨值占比、品牌四個指標，提取出一個綜合反映企業產品質量能力的代理變量。其中，一次檢驗不合格率與采用國際標準的數量兩個變量從生產管理的角度反映了企業的產品質量能力，退貨貨值占比與品牌兩個變量則從市場需求的角度反映了企業的產品質量能力。一次檢查不合格率為第一次檢查合格品的總數與檢查總數的比例，是制造業企業基于內部生產的質量控制與質量保證的統計指標，是企業內部衡量產品質量的重要指標(張世端、李國維，1997)。企業生產過程中所采用的國際標準數量反映了企業生產產品所依據的質量標準的高低，也反映了其產品質量能力(Leland，1979)。企業的退貨貨值占比是從市場需求的角度對企業產品質量的評價，反映了市場對企業產品質量能力的認可程度(程虹，2011)。企業的產品品牌也是衡量企業產品質量的重要指標(Erdem and Swait，1998)，相對來說，企業品牌數量越多，其產品質量能力越高。

(二)模型構建

根據本文所采用的CEES數據的特征，結合本文研究的產品質量能力對中國制造業企業商業信用行為影響的問題，將計量模型設定如下：

Credit_dummyi=α0+Product_qualityi+firm_agei+stktypec_ni+sectori+lnmarket_env_cityi+ξi

其中，i表示不同的企業，Product quality表示企業產品質量能力，firm age表示企業年齡，lnasset表示企業規模，stktypec n和sector分別表示企業所有制類型和所處的行業類型，lnmarket env city則分別表示企業市場環境，ξ表示隨機誤差項。

四、實證研究與分析

(一)傾向得分匹配法

在計算出傾向得分p(X)的基礎上，本部分分別采用K近鄰匹配法、卡尺匹配法、核匹配法和局部線性回歸匹配法四種估計方法將對實驗組和對照組盡可能相似的企業進行匹配，以檢驗弱商業信用企業(實驗組)和強商業信用企業(對照組)是否在產品質量能力上存在顯著性差異。將對照組按照1比1、1比2、1比3、1比4的k近鄰匹配原則進行匹配之后的結果，包括參與者平均處理效應(ATT)、非參與者平均處理效應(ATU)和平均處理效應(ATE)。其中，匹配后的參與者平均處理效應(ATT)平均為-0.132～-0.125，且均至少在5%的顯著性水平上顯著，按相同的匹配原則匹配之后，匹配后的非參與者平均處理效應(ATT)平均為0.074～0.068，且均在5%的顯著性水平上顯著，在近鄰匹配估計結果的基礎上，本部分進而采用核匹配和k近鄰匹配的估計方法，在默認帶寬、1/2帶寬和1/4帶寬下核匹配估計結果。結果顯示，匹配之后的參與者平均處理效應(ATT)、非參與者平均處理效應(ATU)與平均處理效應(ATE)分別處于[-0.119，-0.054]、[-0.106，-0.036]、[-0.148，-0.069]區間，且大部分至少在5%的顯著性水平上顯著。

綜合K近鄰匹配、核匹配、卡尺匹配和局部線性回歸匹配的估計結果可以得出：對于實驗組而言，強商業信用企業的產品質量能力低于弱商業信用企業10.3%～12.9%，且均在5%的顯著性水平上顯著；對于對照組而言，強商業信用企業的產品質量能力高于弱商業信用企業6.8%～8.17%，且大部分在10%的顯著性水平上顯著；對于全部樣本而言，強商業信用企業的產品質量能力高于弱商業信用企業7.4%～8.6%，且大部分在5%的顯著性水平上顯著。

內在邏輯是：作為產品出售方的企業的議價能力取決于產品的市場競爭程度。當企業供應的產品同質化現象嚴重，產品質量能力低下時，每個產品出售方的利潤都相對處于弱勢地位，迫使企業不得不在客戶支付周期以及付款比例等條款上妥協，渴望通過允許延遲還款、擴大商業信用比例和商業信用金額等方式吸引新顧客，或者防止現有顧客更換不同供應商的。當出產品出售方是寡頭壟斷或者完全壟斷者時，產品質量能力相對較高，情況恰恰相反Fisman和Raturi(2004)。

(二)平衡性檢驗

為了檢驗本文采用傾向得分匹配法的適宜性，本文以產品質量能力的傾向得分匹配為例，基于1對1的k近鄰匹配方法，本文給出了實驗組(強商業信用企業)與對照組(弱商業信用企業)進行匹配的主要匹配變量的平衡性檢驗結果，除企業總人數、企業年齡以外，匹配完成之后，其他變量的標準化偏差均大幅度縮小，平均在27.1%～89%之間，該結果說明，本文所采取的傾向得分匹配方法較好地平衡了數據，較大程度上減少了實驗組與對照組的樣本選擇性偏誤。

平衡性檢驗的結果顯示，大多數匹配變量的標準化偏差在匹配之后更加集中地分布在0值左右，說明大多數匹配變量的標準化偏差得到了較大幅度的減少。通過實驗組與對照組傾向得分的共同取值范圍，大多數觀測值均在共同取值范圍之內，因此本文進行的傾向得分匹配所損失的樣本較少，符合傾向得分匹配估計方法的要求。

五、研究結論與政策建議

基于2016年“中國企業-勞動力匹配調查(CEES)數據”，采用傾向得分匹配估計(PSM)的識別策略，本文從產品質量能力的角度對制造業企業商業信用行為影響的問題進行了實證研究，結果發現，與弱商業信用企業相對比，強商業信用企業的產品質量能力顯著偏高，其平均處理效應(ATE)分別處于7.4%～8.6%之間，并基本在5%顯著性水平上統計顯著，平衡性檢驗結果表明，本文傾向得分匹配(PSM)的估計結果在較大程度上消除了實驗組、對照組之間存在的樣本選擇性偏誤問題(Selectivity Bias)，內生性問題獲得了較好解決，上述實證結果表明，企業產品質量能力的低下使得企業無法形成差異化的質量競爭能力，為此，本文的政策建議是：

通過產品質量能力的提升進而增強企業的商業信用。本文的實證結果表明，之所以大量的制造業企業付出過多的商業信用，其關鍵在于產品質量能力低下而無法滿足消費者日益突出的個性化、差異化的質量需求，從而造成企業產品的生產供給無法轉化為消費者的真實購買需求，最終造成明顯的市場非出清狀態。因此，為了防止支付危機的到來，通過產品質量創新激活企業內生增長動力十分重要。應構建公平、公正的市場競爭秩序，有效激發微觀企業追求質量的內生動力，使得企業通過持續性質量創新來滿足新的市場需求的經營行為成為自覺意識，使得標準、認證、品牌等質量戰略成為企業家高度重視的核心競爭戰略。消除財政、金融等政策性干預手段對于市場競爭自我選擇機制的不利影響，消弭“劣幣驅逐良幣”的資源錯配空間，促進企業主體通過質量創新不斷滿足和創造有效需求，使企業生產經營活動從“潮涌投資”的模仿型創新、同質化競爭轉向“質量型增長”的原發型創新、差序化競爭。

【注釋】

①胡澤,夏新平,余明桂.金融發展、流動性與商業信用:基于全球金融危機的實證研究[J].南開管理評論,2013,16(3):4-15.

②中國人民銀行貨幣政策司 網址：http://www.pbc.gov.cn/zhengcehuobisi/125207/index.html

③中國國家統計局官網 網址http://data.stats.gov.cn/easyquery.htm？cn=C01

④劉民權,徐忠,趙英濤.商業信用研究綜述[J].世界經濟,2004(1):66-7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