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價格與產業結構升級
——基于東部地區的實證研究

(東南大學 江蘇 南京 210000)

一、引言及文獻綜述

(一)引言

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爆發以來，中國經濟增長面臨的內外部環境發生了深刻轉變。長期以來依賴資源的高投入以及高消耗的經濟增長模式難以為繼，在企業生產成本快速上漲的直接推動及地方政府“騰籠換鳥”和“承接轉移”等政策的間接引導下，中國產業結構調整的步伐不斷提速，產業結構及產業空間布局發生了顯著變化。

近年來全國土地轉讓收入與交易量不斷上漲，根據財政部的數據統計，2018年1-11月，全國國有土地使用權出讓收入53362億元，同比增長28.9%。與2017年同期相比，土地使用權出讓收入增加11972億元。2018年全年，山東、江蘇、河南、河北、浙江、安徽、湖北、江西、四川等9個省份土地成交面積規模較大，均超過1億平方米。

而在國家嚴格的耕地保護制度以及過去30多年高強度的土地開發下，當前東部沿海地區可供開發的工業用地資源正在枯竭，粗放消耗導致的土地資源短缺問題逐漸凸顯。近年來，以工業用地短缺及價格上漲為代表的生產成本上升成為了引發一批成本敏感性企業區域轉移的重要誘因，例如華為公司宣布將總部從深圳遷移至東莞，富士康從深圳北遷到鄭州等地；英特爾關閉在上海工廠并在成都擴建生產基地；惠普在重慶設立筆記本電腦出口制造基地。

(二)文獻綜述

王珺等(2013)利用 49 個城市 2000-2009 年的面板數據，采用系統GMM方法表明城市地價的上升顯著的推動了城市經濟結構從工業向第三產業轉移。藏波、呂萍等(2015)在工業園區開發建設的背景下，將工業地價對產業升級的作用分解為促進效應和抑制效應。李志翠等(2015)對城市化、城市地價以及產業結構之間的互動關系進行實證研究，結果表明對于全國和東中部地區來說，土地價格過快上漲，增加了產業發展的成本，尤其是制造業的發展成本，不利于產業結構升級。陳浩、汪敏(2016)利用我國 281 個地級市 2003-2013 年的數據采取空間計量模型進行實證，結果表明土地價格上漲，對于本地區第二產業具有擠出效應，對本地區第三產業發展具有促進作用，從而有利于產業結構升級。而被高地價擠出的第二產業在區域之間發生轉移，從土地價格較高的地區轉移至土地價格較低的地區，從而促進土地價格較低地區第二產業的發展，因此不利于這些地區的產業結構升級。張璋、周新旺(2017)通過對環渤海經濟圈、長三角經濟圈和中西部城市的分區數據的進一步分析發現，不同區域工業用地出讓價格偏低對于產業結構的影響不同。在重工業較發達、經濟發展較快的地區，工業用地出讓價格偏低對于產業結構優化的負面影響相對更大。楊帆(2017)以江浙滬地區為例，探究得出工業用地價格扭曲對產業結構優化會產生過度投資、地方競爭、資源誤置、創新抑制和需求抑制等不良效應。

綜上所述，國內外對兩者關系的理論和相關概念己經有系統的闡述，但在實證研究當中存在著樣本過少、；此外，國內對此的研究定性較多，定量方法也較為單一，同時未細致地衡量價格因素對產業結構布局的影響。

二、理論分析

土地價格上漲會導致企業的生產成本增加，不同于勞動力、資本等生產要素的流動性，土地是不可流動的生產要素。由于勞動力以及資本具有流動性，當勞動力與資本的使用成本上升時，即工資與利息上漲時，資本與勞動力的供給將會從其他產業以及地區轉移過來，從而在一定時期內勞動力成本與資本成本最終會回落到一個企業能夠承受的水平。而土地由于不可再生性(建設用地的緊缺)以及不可流動性，當土地的使用成本即地價增加時，土地在地區內的供給并不會增加，因此土地的市場價格一旦上漲將不會回落，這也意味著企業的用地成本上升并且不會回落。

因此，對東部地區這種經濟較發達地區來說，第二產業中部分效益不高的企業會因為成本的上升被迫轉移到其他地區，從而會導致本地區第二產業比重下降。此外，從這些效益不佳的企業當中釋放出來的資本與勞動力等生產要素也會流入到附加值更高的第三產業，從而增加了本地區第三產業的比重，并推動了本地區的產業結構升級。即使從轉移企業當中流出的資本最終沒有流入本地區的第三產業，但由于第二產業的企業流失，第二產業的產值也會下降，從而使得本地區的總產值下降，這樣也會增加本地區第三產業的比重，最終還是促進了本地區的產業結構升級。

因此，本文提出假設：土地價格上漲會促使東部地區的第二產業比重下降、第三產業比重上升，從而促進了東部地區的產業結構升級。

三、實證研究

本文采用了我國東部地區101個地級市2008-2016年間的面板數據來進行實證研究，選取的變量包括：第二、三產業占地區GDP的比重，產業結構(地區第三產業與第二產業的比值)，土地價格，人均GDP，開放度(外商直接投資占GDP的比重)，市場化水平(財政支出占GDP的比重)，固定資產投資以及第二、三產業的從業人口。其中，第二、三產業占地區GDP的比重，產業結構為被解釋變量，土地價格為核心解釋變量，其他變量則為控制變量。

為剔除時間效應的影響，本文在實證研究中采取了時間固定效應的面板回歸模型。此外，在進行回歸檢驗當中，本文對所有的變量都采取了取對數的形式。具體檢驗結果見表1。

表1 土地價格、產業結構升級的基本估計

由表中結果可知，東部地區的土地價格在5%的顯著水平下與第二、第三以及產業結構顯著相關，其中土地價格與第二產業的比重呈負向關系，這也驗證了前文中的假設，土地價格上漲，本地區的第二產業比重下降，而第三產業比重、產業結構則與土地價格呈正向相關，這也驗證了土地加哥上漲促進了地區第三產業比重上升、產業結構升級的假設。

控制變量方面，人均GDP對被解釋變量的影響并不顯著，而開放度在1%的顯著水平上對第二產業比重的影響為正，對第三產業比重與產業結構的影響則為負，這可能是因為我國的外商直接投資大多集中于制造加工業等第二產業。市場化水平在1%的顯著水平上對第二產業比重顯著為正，對第三產業比重與產業結構顯著為負。固定資產投資對第二產業比重與產業結構的影響并不顯著，但在1%的顯著水平上對第三產業比重顯著為正。第二產業從業人口在1%的顯著水平上對第二產業比重的影響顯著為正，對第三產業比重與產業結構的影響顯著為負。類似的，第三產業從業人口在1%的顯著水平上對第二產業比重的影響顯著為負，對第三產業比重、產業結構的影響顯著為正。

四、結論與建議

本文從理論以及實證兩個角度分析了城市地價對東部地區產業結構升級的影響，并據此提出實證假設，之后采用時間固定效應的面板數據回歸模型對 2008-2016年我國東部地區101個地級市的數據進行實證檢驗。發現如下結論:土地價格上漲，不利于東部地區的第二產業的發展，有助于東部地區的第三產業的發展，從而促進了東部地區的產業結構升級。

本文可以得到如下啟示:正視土地價格提高對于產業結構升級的積極作用。高土地價格對低附加值的第二產業具有擠出效應，加速了低端制造業的淘汰，促使企業技術水平的進步，提高了生產效率。此外，高土地價格使得優質資源向高附加值的第三產業集中，優化了資源配置，有利于產業結構的升級。地方政府要順應產業結構升級趨勢，加大對中高端產業發展的扶持力度，大力發展現代生產性服務業，促使本地區順利實現產業升級。科學調控土地價格。中國的土地價格存在扭曲現象，一方面，為了吸引制造業企業的投資，地方政府降低工業用地價格;另一方面，商住用地方面，地方政府通過限制土地供應來提高價格，價格錯位必然影響城市產業結構合理化，進而影響城市長期發展的活力。因此，需要科學調控土地價格，充分發揮土地價格對產業結構和產業轉移的積極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