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面兩孩背景下就業性別歧視的狀況與對策分析

關鍵詞 女性就業歧視 社會性別 全面兩孩

基金項目：本文為“吉林大學研究生創新基金資助項目”，項目編號：101832018C093，項目名稱：“‘貧困女性化的現狀：吉林省女戶主樣本群體分析”的階段成果。

作者簡介：李庭，吉林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馬克思主義發展史專業2017級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女性主義與馬克思主義哲學。

中圖分類號：C913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 ? ?? ? ? ? ? ?DOI：10.19387/j.cnki.1009-0592.2019.12.180

我國近些年不斷的完善相關法律法規以保障女性權益，尤其是職業女性的權益。但是，顯性的、隱性的性別歧視依然不能根除，當女性實現從私人領域走入公共領域，性別歧視也隨之從家庭走向了職場。除去對女性傳統的性別偏見，生育是使女性受到歧視的一個重要因素，激進自由派的女性主義作家舒拉米斯·費爾斯通（ Shulamith· Firestone）曾強調，無論婦女在教育、法律、和政治上獲得了多少平等、無論有多少女人進入了公眾行業，只要自然生育依然是常規的，那么對婦女來說，并沒有發生任何改變 。在女性就業歧視問題沒有徹底得到解決的前提下，全面二胎政策的開放，使女性的就業問題雪上加霜。筆者通過探討全面二胎情況下出現的新的一輪性別就業歧視現象后，進行對應的原因分析，為全面二胎背景下就業性別歧視的問題提出意見與對策。

一、女性就業性別歧視現象

（一）求職中所面臨的性別歧視問題

在求職過程中，因為就業性別歧視和就業形式嚴峻等原因，女性求職人員一般會表現出：主動迎合應聘要求、主動規避因性別歧視產生的不錄用風險、主動讓步自己的權益。

招聘過程中，招聘單位會將女性應聘者的婚戀狀況、生育狀況、生孩意愿等因素納入到綜合考量范圍內，這嚴重的影響女性就業競爭的公平性。雖然我國擁有較完善的法律以保障女性就業權益，但是顯性的、隱性的女性就業歧視現象依然得不到根除，并且以往的就業形式以及就業現象對女性選擇職業產生了深遠的影響。

首先，就業性別歧視現象從根本上影響了女學生以及家長對子女專業方向的選擇。“對未來好找工作”“適合女孩子的專業”代替了本身的興趣愛好，而女性求職者也趨利避害的選擇了符合女性傳統氣質的工作崗位，例如幼師、護士等。但是，隨著思想開放以及勞動力過剩，人們對崗位的選擇趨于理性化和剛需化，男性隨之進入到了傳統女性工作的崗位，并且用人單位出于對女性孕期成本的考慮以及新鮮性別的吸引，對招聘男性職工的熱情要高于女性。所以，女性未來面臨的就業壓力會更大。

其次，婚姻狀況與生育情況同時也成為了女性求職時的減分項。為了使自己在競聘時更具有競爭力，一些女性在求職前會解決婚姻與生育問題，使雇傭單位不再有這兩方面的顧慮，而另外一些暫時無法實現結婚或生育的女性會在求職時主動、被動的讓步自己的權益，與單位達成在一定時間范圍內不結婚、不生育的協議。這種現象同時成為了使我國生育平均年齡不斷的推后的原因之一。

日益嚴峻的老齡化問題，對我國的經濟、養老體系、社會主要勞動力參與均產生了負面的影響，所以，全面開放二胎政策必須落到實效。但是，隨著一些用人單位解聘二胎孕婦的社會現象發生，職業生涯成為阻撓家庭生養二胎意愿的重要原因。開放二胎，意味著用人單位要承擔一位女性職工的雙份生育支出，并且由于女性生育有最佳生育年齡限制，用人單位也要承受女性職工短時間內連生二胎的現象，而長時間的離崗會中斷單位對職工專業技術的培養的連貫性。所以，全面開放二胎對企業來說，不僅是一胎成本乘以二的總量變化，而是企業還要從員工心理建設、崗位調整、重新培養專業技術人員等更多方面的經濟投入和情感輸出。

（二）就業后所面臨的生育歧視問題

生育歧視問題是女性在就業后遇到的最顯著的性別歧視問題。女性就業歧視現象的頻發不僅沒有得到有效的糾正，反而對企業和女性職工的生育觀念產生了錯誤的影響，具體表現為單位直接或間接的規定女性生育時間，女性則主動的、被動的推遲自己的生育時間，而法律效用在墨守成規的社會現象當中功能削弱。女性在職場中顯然是弱勢群體，而弱勢群體的讓步沒有獲得社會道德上的同情，相反，社會輿論會譴責女性就業就懷孕以及連續懷孕的現象，社會輿論中認為女性的懷孕、生育應當與入職時間是正向關系，而一旦出現負向關系，懷孕則具有動機性的嫌疑，甚至出現了懷孕陰謀論等觀點。

對于新生家庭來說，短時間內連續生養的現象較多，這就對新生家庭的經濟、精力都是一種考驗。在中國現代社會家庭中，女性對家庭的經濟貢獻也極為重要，所以穩定的收入是家庭生養意愿的前提，可是，辭退、調離、降級等現象的頻發不僅是對孕期女性職工的歧視，也增添了家庭的經濟負擔。從長遠來說，歧視生育女性職工的同時，不僅損害了女性全體的利益、也使家庭經濟利益受到損害，企業盲目的追求當下利潤最大化，阻礙開放兩孩政策的實施，最終會損害市場經濟本身。

二、女性就業歧視現象原因分析

（一）道德風尚下滑

我國經濟實現了由計劃經濟向市場經濟的轉變，這一轉變對社會的各個方面都產生了影響，而對經濟利益的追求導致道德風尚的下滑就是其中之一。市場經濟下，企業爭相實現利潤最大化，而這不僅需要員工持續的創造增收，還需要壓縮各個環節的成本，可是孕期的女性職工顯然不能滿足以上兩點。

1.薪資費用

隨著二胎的開放，給予生育二胎的職業女性生育福利政策也隨之出臺，例如，一些地區的產假增至158天，并且女性職工享受帶薪休假福利等，而這顯然違背了一些企業利益至上的原則，所以滋生了一些用人單位惡意辭退孕期女員工、或將孕期女員工調離原崗位，從事一些不利于孕期女性的工作內容，迫使孕期女性主動離職等行為。

2.生育保險費用

較高的生育保險費用也成為了企業的一項重大支出，尤其是以女性為主要勞動力的企業，繳納生育保險費用已經成為了一項重要的經濟負擔。為了降低女性職工生育期間所產生的費用，國家鼓勵企業為女性職工繳納生育保險費用。但是一些中小企業、以及民營企業由于員工流動性強、繳納費用高等方面的考慮拒絕為女性職工繳納生育保險，并且一些企業還會將懷孕職工辭退以減輕自己的人力成本。雖然，從2015 年《人力資源社會保障部 、財政部關于適當降低生育保險費率的通知》中可以看出，國家相關機構希望降低生育保險繳費基數以給企業減負，但這并不能從根本上免除此項開支，它只是一項緩解企業壓力的措施。

3.人力成本費用

女性妊娠期間，企業需要承擔女性在孕期、產期、哺乳期勞動率降低的這一事實。出于人道主義以及對員工的關愛，一般企業會降低懷孕女性的工作內容，而面對較長的產假，企業通過分攤工作量至其他職工和招聘新員工來緩解人員空缺的情況。另一方面女性工作的中斷也會中斷了企業對女性入職以來專業技術的培養，造成以往培養資源的浪費，面對新招聘的員工又將進行新的一輪專業技術培養，以上都將增加企業的人力資源成本，這也成為了企業的一項額外支出。

（二）對女性社會性別的批判不夠客觀

馬克思曾談到人的本質不是單個人所固有的抽象物，在其現實性上，它是一切社會關系的總和 。人一出生就置于社會關系之中，人的一切勞動創造是在社會關系支配下進行的，人在所從事的勞動實踐中不斷生成新的自我，所以社會角色也變的多樣性，例如一個女孩隨著她的成長，她的社會身份不斷的增多，女兒、學生、妻子、職員、領導等。從單一的角度看待社會身份會對他人形成片面化的認識，也不利于社會關系的全面發展。

當孕期女性被歧視時，社會輿論對女性的遭遇表現出冷漠，評論者的立場出發點呈現片面性，這也導致批判對象的社會身份具有片面性，導致社會身份脫離社會關系。隨著避孕措施的普及，生育具有可控性，尤其在我國，墮胎具有合法化，所以我國當今社會中的絕大多數家庭的生養意愿具有計劃性。女性的獨特孕育功能使女性成為孕育生命的載體，這種屬性使女性成為決策實施的表達形式，即生育不是女性個人決策，而是家庭決策。但是，當社會評論女性的生育具有動機性時，偏激的言論將女性的社會角色剝離其社會關系，女性的社會身份變的單一，女性成為生養的唯一決策者和實施者，生育動機性的行為為女性個人的行為，這使家庭“逃離”了大眾的口誅筆伐，而女性則成為了眾矢之的。不同的社會關系中，人們對同一事情的反應是不同的，我國普遍大眾接受公共交通為孕婦設有愛心座椅，但是當孕婦作為自己的下屬和同事的時候，卻不能用同樣的心態去接受孕期女性依法獲得的權益，這也間接說明了盲目的利益追求下，社會道德風尚有所下滑。

當代女性主義思潮回歸了兩性平等的同時，也形成了性別對立的社會思潮。隨著女性主義的覺醒，性別實現了從一元價值體系轉向二元對立，而這種對立的性別關系不僅不利于女性平權，還破壞了兩性和諧關系。一元化社會按照元價值譜系將人劃分為 “中心”和 “邊緣”，在男權社會下，兩性的相處模式就是男性中心、女性邊緣的模式，而性別二元對立模式下可能產生“邊緣”壓抑“中心”的另一個社會現象或是催生出一個多元化的社會，但是這都將不利于兩性平等的實現 。當男性批判孕期女性職員時，他片面的角色定位將自己剝離出丈夫的身份，將孕期女性剝離出妻子的身份，僅僅是男與女的性別對立關系，同時，他將女性只是懷孕載體的事實轉化為了懷孕動機陰謀的唯一實施者，完全將女性的丈夫與家庭摘除這場“陰謀”的行為中，而女性被指責僅僅因為她是女性、以及她會生育。差異使我們區分于他人，而這種他人不可替代的差異性使人不被社會同質化從而獲得了平等，所以有差異的平等才是真正的平等，而女性獨特的孕育功能被一些人曲解成了差異優越性，這種曲解破壞了兩性之間的平等并且將性別對立，對立下的思維和言論過于片面性且具有攻擊性，所以兩性和諧需要彼此尊重和理解，需要關愛和同情。

三、對策分析

（一）建立更為全面的保障機制

保障女性就業權益需要多部門、多方面聯合認真對待，其中，健全的法律機制、約談機制、部門聯合機制是保障女性就業權益的關鍵。“更為全面” 說明了以往我國對女性就業保障就已經重視了起來，所以我們應當在爆發新問題的基礎上未雨綢繆，避免更多的不必要的就業歧視糾紛產生，為女性就業以及全面開放二胎營造一個和諧環境。顯性的就業歧視現象隨著法律的介入以及社會觀念的轉變已經趨于消失，但是面對法律的漏洞以及對利益的追求，許多企業里仍然存有就業性別歧視現象，尤其二胎政策的開放，使許多的企業對女性職工望而卻步，所以法律應當滲透到女性就業的整個過程當中。約談制度與部門聯合機制在功能實施上會有交集，但是功能性上相對獨立。例如，日前武漢市就就業性別歧視現象武漢市人社局、市婦聯、市總工會發文，聯合建立就業歧視聯合約談機制，對于約談后拒不改正的，將予以罰款、吊銷人力資源許可證、失信懲戒等。約談機制對企業具有監督、教育的功能作用，對拒不履行的企業給予懲罰措施對企業同時也起到了警示的作用。部門聯合機制防止了單個部門威信力不足、監督不全面、懲罰不到位的現象產生，所以約談機制與部門聯合機制的結合大大的加強了反就業歧視的執行力，也堅定了我國消除就業性別歧視現象的決心。

國家應當適當降低生育保險費用，尤其是欠發達地區。由于欠發達地區經濟狀況欠佳以及思想意識不先進，使得女性全體的權益得不到有效的保證。同時，國家應當給予企業相應的補貼以貼補由于孕期女性職工連續生育不在崗所造成的二次人力招聘和專業技術再教育所產生的成本。

（二）社會性別回歸社會關系

社會性別回歸社會關系會使社會不再冷漠并且能公正的看待女性生育問題，反過來講社會對待女性懷孕問題應當給予關愛，這樣會使性別不再對立，社會性別自然的回歸到社會關系當中。作為中立者，我們確實看到了企業的難處，和對其他職工（尤其是男性、單身）的不公平性，但是我們必須要明確的前提是這種由女性職工懷孕所引發的矛盾并非是女性生育、多生育的問題，而是市場經濟下，企業對利益的盲目追逐使女性成為職場弱勢群體。所以我國應當在教育源頭引導正確的兩性觀念，家庭內部摒棄傳統兩性分工模式，社會應該給予女性尊重，社會輿論需要被正確的引導。正確的生育觀以及兩性觀念下會滋生出全面的、客觀的評價，社會角色復歸社會關系當中。

（三）男性回歸家庭

隨著女性主義的覺醒以及社會發展的需要，女性逐漸的實現了從家庭走入社會、經濟走向獨立等新的生活方式，但是男性固化的傳統觀念并沒有較快的轉變，出現了男性回歸家庭與女性步入社會不同頻的局面。在這樣的情況下，女性不僅背負了生存的壓力還有傳統母職的責任，而就業性別歧視使女性常常陷入家庭、事業不能兩顧的局面。所以，家庭內部勞務過剩以及新型子女教育觀念（即父母共同參與教育）的出現都指向了男性回歸家庭的必然性。

隨著社會發展，父母回歸家庭、尤其是父親角色的參與顯得越來越重要，父職的內容也從傳統的單一經濟照顧角色發展到現在全面的家庭參與角色。實現男性回歸家庭不僅需要個體的覺醒，同時也需要國家的支持。中國目前的相關社會政策基本沒有認識到父親是成年男性的主要身份之一。 目前我國女性產假個別省份已經延長至158天，而男性的陪護假個別地區最長只有15-20天，而大部分地區實施3-7天的標準，“陪護假”也說明國家與社會并沒有意識到男性應當作為父親的角色進行父職參與，潛在的默認了我國目前照顧嬰幼兒依然是母職化為主這一事實。所以，我國應當通過福利政策、法律法規等方面構建全面的父職內容，以此緩解女性生育所帶來的事業與家庭兩難顧的危機。例如，瑞典為應對工業化對兒童、家庭產生的影響，消除影響女性就業的家庭障礙，從1974 年開始，把以前只為母親提供的產假轉變成了父母皆可休的育兒假。這是人類歷史上男性首次可以休帶薪育兒假，即承認職業男性也是父親的明確信號 。

從個體覺醒層面來說，男女平等觀念應當著重滲透到青少年的教育當中，并且減少、弱化家庭內部性別分工，夫妻雙方共同分擔家務勞動，共同承擔子女照顧與教育，共同擔負家庭經濟支出，這樣可以使孩子得到雙性的照顧和教育，同時使家庭關系和諧。

全面二孩政策后引發的就業性別歧視現象不僅折射了我國市場經濟下企業和個人道德風尚下滑，更反映了新時期社會下對兩性平等關系認識的異化以及兩性之間的性別對立矛盾突出。所以男女平等的國策和男女平等的思想同樣重要。社會應當樹立正確的兩性平等觀念來引導社會評論的公正、客觀，并且正確的平等觀念會使人們尊重女性，最終實現根除就業性別歧視現象，為全面開放二胎營造良好的社會環境。

注釋：

舒拉米斯·費爾斯通.性的辯證法[M].紐約： 班坦圖書公司，1970：198-1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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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克全.作為可能尺度的人的自由———馬克思主義實踐觀的精神實質[J].社會科學戰線.2010（7）：18.

我國為了保障女性平等的就業權益，先后頒布并完善了一系列相關法律、法規，《中華人民共和國憲法》、《中華人民共和國婦女權益保障法》、《勞動法》等相關法律條文中都明確表示了男女平等的就業權利。其中更詳細的規定了女性在孕期、產期、哺乳期的相關福利政策和權益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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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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