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傳統美學看《鴻門宴》的人物形象美

隆林各族自治縣者保鄉中心小學，廣西百色 533421

1 《鴻門宴》里的人物適合儒家“仁”的思想美感

“仁”是孔子思想的核心，最初的解釋是“仁者，愛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主張愛心之心調節天下人與人的和諧關系。后來孟子也說，人有“惻隱之心”，也就是同情心是“仁”的發端，又以詳實的例子推導出“仁政”的可行性。但是這些“仁”的思想一旦經過名人的著書立說和游說宣傳而形成理論體系和思想美學體系之后，就沒有人去追尋它的理論基礎和推導過程了。所以春秋戰國以來，中國人形成“同情弱者”的審美心理，在《鴻門宴》里直接體現在對劉邦和項羽的人格美的塑造和賞析上，我們總是覺得劉邦處于弱勢，對劉邦的形象有一種“弱的，水性的美”，特別我們讀到范增召項莊出“君王為人不忍。若入前為壽，壽畢，請以劍舞，因擊沛公于坐，殺之。”我們擔心的不僅僅是一條鮮活生命的凋謝，還要擔心中國歷史走向，我們內心的擔心感受，是一種“丑感”，我們的“丑感”是相較于“仁”的“惻隱之心”美感而產生的。

2 《鴻門宴》里的人物適合儒家“義”的思想美感

孔子對“義”的沒有具體的點明，但有具體實例的闡釋，他認為“義，利也”，還解釋說“萬鐘則不辨禮儀而受之，萬鐘于我何加焉”。到了孟子則認為利、義最好是同時得到，如果不可兼得，那就要“舍生而取義”。這樣看來，孟子把義和利分開，而且由物質為主上升為以精神為主，已經上升為人的一種精神的審美。司馬遷在寫《史記》時，帥選的史料和塑造的人物形象，就是按孟子的“舍生而取義”的標準來選取。作為《史記》的精彩片段，《鴻門宴》的人物形象也是“舍生而取義”的美感。當中最能體現這一美感的是張良和樊噲，當項伯告訴張良，項羽要攻打劉邦，而且項伯分析了雙方的力量，認為張良跟劉邦只有送死的份，項伯告誡張良“毋從俱死也”，而張良卻回答“臣為韓王送沛公，沛公今事有急，亡去不義，不可不語”。張良追隨沛公，不是為了萬金封侯，甚至可能丟了性命，但張良考慮就是他與劉邦的情義，這樣張良給人一種“知恩圖報”“臣為君死”的高尚品德躍然紙上。這樣美的形象的感受，追根溯源就是孟子“舍生而取義”的審美取向，在我們中國人心中的正常反應。

3 《鴻門宴》里的人物適合儒家“禮”的思想美感

孔孟提出“禮”的時候，是為了當時混亂的社會政治局面而提出來的，所以“禮”一開始就有很強的階級政治色彩，它不是我們今天所指的修養、禮貌、友善。在孔孟的理論中，“禮”主要包括：君臣之禮，父子之禮，夫妻之禮，每一層的關系都是階級性的，其政治地位、政治權利、人格都是有高低貴賤之分。“禮”因階級色彩太濃，今天的民主社會看來，有很多不足的地方，但有一部分是合理的，并深入我們的道德觀念中。而司馬遷的《史記》是兩千多年的寫出來的，其民主觀念很淡泊，幾乎受到“禮”的控制，所以司馬遷在《鴻門宴》里刻畫的人物，其“禮”的審美價值十分濃厚。首先是座位體現出來的人格形象，“項王、項伯東向坐；亞父南向坐；沛公北向坐；張良西向侍”。按照古代的“禮”，東向為最尊，座位在西邊，面朝著東方向；南向次尊，座位在北，面朝南方向；西向第三，座位在東方，面朝西方向；最低的是北向，座位在南方，面朝著北方向。司馬遷所寫的項羽、項伯坐西向東，作為起義軍的領袖人物，項羽的座位是應該的。北向是最微的方向，劉邦坐南朝北，地位都比不上他的謀臣張良，張良還是“西向侍”。劉邦也是另一支起義軍的首領，按理應是與項羽同列，或者是“南向坐”才對。但是司馬遷寫書時，安排劉邦“坐南朝北”，這好像違背了“禮”的美感。其實縱觀了整部《史記》和史實上劉邦在“楚漢戰爭”中獲勝建立漢朝，我們不難發現，司馬遷寫這段座次的細節，其實是非常合適“禮”的美感，在情感上適合“仁”的審美，讓讀者對劉邦有“惻隱之心”；人物形象塑造上，劉邦是一個能屈能伸、有審時度勢、有長遠謀略的政治家的形象，同是起義軍的首領，甘愿“北向坐”，而后來成了漢朝的開國元勛，這是何等的屈服，又以事實證明，這是怎樣的謀略。這一點司馬遷是從“禮”的思想角度來思考，進行材料的裁剪篩查的。

4 《鴻門宴》里的人物適合儒家“和”的思想美感

中華文化的“和”的概念很廣泛，其中有一“人和”是孟子提出的，“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這里的人和，是指人心的向背。經過孟子的宣傳，以及中國兩千年的封建治國思想“罷黜百家，獨尊儒術”的推行，“人和”已經深入人心，現代人賞析《鴻門宴》里的人物形象，發現可以用“人和”的審美思想去賞析。司馬遷寫《史記》的時候，也是考慮到“人和”的重要性。在《鴻門宴》里，對人物“人和”思想的審美，正面刻畫主要集中在劉邦身上。劉邦為了爭取民心和軍心，他的思想行為發生很大的變化，“沛公居山東時，貪欲財貨，好美姬。今入關，財物無所取，婦女無所幸”。劉邦剛進入咸陽，突然見到王宮里珍奇異寶、六宮后妃，劉邦也有突然暴富的感覺，他一樣享受珍寶美女，造成起義軍的高層及部下無憚忌地你爭我奪，鬧得不可開交。正在劉邦享受體念做關中王的時候，軍心正在渙散，民心正在遠去，好險還有張良、樊噲等謀臣勇士的提醒，也好險劉邦有帝王雄才大略，善于納諫。樊噲提醒劉邦，你是來統一天下，還是來享受珍寶和美女。張良也提醒秦的財寶、宮妃都是掠奪來的，享受這些和暴秦一樣，不久將眾叛親離，后來劉邦接受了張良的諫勸，成就了霸業，這是劉邦集團重視爭取民心——“人和”的結果。

5 《鴻門宴》里的人物適合兵家“謀”的思想美感

司馬遷的思想受到儒家的思想影響最深，但是他不是單純的儒家學者，他有兵家的思想，并以兵家思想為標準，對《史記》里的人物進行審美刻畫。孫子說過“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司馬遷在《鴻門宴》里刻畫人物的時候，就是以“謀”為美，劉邦集團以謀為主，文中的文字最多，并且是正面和贊揚的口吻。就劉邦來說，他的口頭禪是“為之奈何”，一個是劉邦處于弱勢，他對成功確實有點懷疑，所以他問“為之奈何”；一個是劉邦虛懷若谷、善于納諫；一個是司馬遷贊同這種“伐謀”的思想策略，司馬遷認為多在謀略上下功夫，多問“為之奈何”的劉邦才是他的審美標準。而劉邦的部下也是尚“謀”，張良是劉邦最善于“伐謀”的貼身之臣。劉邦剛進咸陽時，被勝利沖昏了頭腦，張良對劉邦說“秦為無道，沛公你才得以至此。這和暴秦有什么兩樣。”同樣的意思也被樊噲說過，但是沒有得到劉邦的采納，從一個側面反映張良比樊噲更懂得“攻心”，從現代來說就是張良懂得心理學，懂得揣摩劉邦心理最怕什么。劉邦當時對自己能否成就王業，沒有抱太大的希望，只是楚懷王的設計讓他有機會先進咸陽，他就先當一段的“關中王”，因而樊噲只是說給劉邦不要“好美姬，貪財貨”，劉邦是聽不進的。但是張良懂得劉邦最怕背負暴君的罵名，怕被推翻，當然也看出劉邦想做帝王的野心。所以張良一說，劉邦就接受了。接下來的情節就是《鴻門宴》了，此時的張良“伐謀”更為成熟，劉邦更加信任張良。當項伯勸逃，張良具告沛公，沛公問“為之奈何？”的時候，張良不用劉邦最怕的事來刺激劉邦，而是用劉邦最喜歡做得事來開導劉邦。引出項伯，張良告訴劉邦“秦時與臣游，項伯殺人，臣活之”，按中國的“有恩必報”的審美心理，項伯是一個會報恩的人，救活他一回，他馬上“今事有急，故幸來告良”。劉邦馬上意識項伯拿集團利益原則換個人之恩，絕對是一個可以爭取的人，于是劉邦“君為我呼入，吾得兄事之”，之后的項伯“常以身翼蔽沛公”，救了劉邦與毫秒之間，可見張良和劉邦的審時度勢，遠見卓識，他們是“伐謀”的天地之配。張良的伐謀，還寫下去，張良見到“項莊舞劍意在沛公”的時候，張良認為那時的語言是無法勸動，只能用一點武來調項羽的胃口，于是到軍門見樊噲，樊噲是智勇雙全的人，結果樊噲闖帳，項羽覺得適合他尚武的心理，又與項羽目中無人的秉性相遇，還有項羽也不可能背負落為如秦暴一樣，通過一番說理后，當機立斷，“坐須臾，沛公起如廁，因招樊噲出”。當劉邦“未辭也，為之奈何？”樊噲又給劉邦一謀“如今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何辭為？”劉邦“乃令張良留謝”。三個人不動一刃，在狼虎間脫身，蒙蔽了項羽，沒有給項羽冒火立即發兵的借口，回來后又立殺曹無傷，除掉漢奸。這些“伐謀”的文字占去《鴻門宴》篇章的大部分，如果司馬遷時為了紀實需要而寫，同時故意選擇謀略的方面著墨，那么司馬遷就是中國傳統審美“伐謀”的繼承和發揚者之一。

總之，從中國傳統美學角度去賞析《鴻門宴》的人物形象美，是眾多賞析方法中的最好方法。這個賞析法，有利于我們能更深入的體會文章里的人物形象，也有利于我們能探究司馬遷寫《史記》的動因思維，從而更好地體悟了中國傳統美學的博大精深，最終有利于我們繼承和發揚中華傳統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