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麗努爾·玉蘇普
摘要:影片《黑天鵝》講述了芭蕾舞女妮娜競選芭蕾劇《天鵝湖》主角,為同時扮演白天鵝與黑天鵝,努力挖掘自身黑暗本質的故事。影片通過對色彩的對比轉換、象征符號恰當的隱喻達到了色彩與符號的完美結合,極好地闡釋了主角妮娜由“自我”的蛻變、“本我”與“超我”的調和,最終實現“自我”的過程。文章從畫面語言的視角對《黑天鵝》進行分析解讀,圍繞色彩的變化、象征符號隱喻兩方面,探討影片的藝術內涵和價值意義。
關鍵詞:《黑天鵝》 色彩 象征符號 鏡頭語言
影片《黑天鵝》講述了芭蕾舞演員妮娜在藝術總監托馬斯的引導下發現并挖掘內心長期被壓抑在潛意識中的“本我”,最終以自我毀滅的方式實現了“本我”與“超我”的調和達到“實現自我”的完美境界的心路歷程。電影作為集視覺、聽覺、感覺于一體的畫面語言媒介,其使用的色彩在影片中有某種特殊含義。米開朗琪羅·安東尼奧尼說,“我們得干預彩色電影,去除它慣常的真實性,以當時的真實性取而代之”,①“特定色彩能讓觀眾做出相應反應,所以他們會對接下來將要發生的動作有著特定的預期”。②本文欲圍繞色彩變化試探討影片的藝術內涵和價值意義,認為影片通過對色彩的對比轉換極好地闡釋了主角妮娜由“超我”的蛻變,挖掘內心的“本我”,經過“本我”與“超我”的調和,最終實現完美“自我”的過渡。
弗洛伊德將人格分成了“本我”“自我”“超我”三個階段:“本我”是人格最原始欲望、沖動、性;“超我”屬道德,由自我理想和良心構成;“自我”服從現實原則,是“現實的人”。“戲服與化妝不只是增強幻象,更應該是主題與人物的一部分”,“服裝的顏色也可以用來暗示轉變。”③電影《黑天鵝》分別用粉、灰、黑三種顏色,詮釋了妮娜由嚴以律己“超我”的白天鵝時期,到發覺“本我”并戰勝“本我”,達到“自我”的圓滿時期的全過程。
優雅的白天鵝——夢幻的粉色、天使的白色時期
不難發現妮娜的出場就是夢幻中的“白雪公主”“芭蕾天使”,舒緩的音樂、柔和的自然光、雪白而自然下垂的蕾絲裙、溫柔的眼光、柔和的圓頂光,妮娜就像一位美麗的天使接受萬物的朝拜。天使般的妮娜以舞姿詮釋著白天鵝的優美、溫柔、慈愛、純潔。
妮娜的房間是一片嬌嫩的粉色世界:粉色睡裙,粉色枕頭,粉色被罩,粉色墻壁,粉色嘴唇,粉色早餐,粉色布娃娃,粉色外套,雪白的圍巾,整齊服帖的盤發。表面上妮娜是一個怯弱的乖乖女,托馬斯對妮娜評價說“當我看見你時,你適合白天鵝,對,你美麗、害怕、脆弱”。在強大的壓抑和自我控制下,妮娜就是白天鵝的化身,片頭妮娜白天鵝的夢正是她白天鵝愿望的實現。
托馬斯的創新打破了妮娜白天鵝的夢,她不僅是美麗優雅的白天鵝,還需要將自己變成充滿欲望、魅惑的黑天鵝。為了理解黑天鵝的“魅惑、欲望、熱情”,此時她為自己選擇了第一位導師托馬斯,所以當她去請求托馬斯給她主角的角色時,她穿了件白色上衣(“超我”)和黑色褲子(托馬斯),鮮艷的口紅(魅惑,“本我”)。她模仿和尋找“本我”,長期被壓抑的黑暗本性也開始了悄悄地釋放。
白天鵝與黑天鵝的抉擇——矛盾的灰色
在競選《天鵝湖》的主角時,妮娜是粉色褲子、粉色圍巾,身上卻是淺灰色衣服,腳上是深灰色的鞋子,在墻角練習,灰色、白色、粉色同時出現在了妮娜身上。這一時期的妮娜是“本我”與“超我”的共存體,妮娜已開始了她的蛻變,她有了欲望的表達。她所選擇的位置卻正對貝絲的休息室,這無疑是種窺探,表明妮娜內心對進入這近在咫尺的休息室的渴望。當休息室里稍有動靜,就立馬引起了妮娜的注意,并要上前一探究竟。包括后來妮娜偷走貝絲的口紅,這一切都表明妮娜作為一個后來者對先行者的崇拜與取而代之的雄心。
妮娜在得到天鵝女皇的角色后的第一次練習時,白色披肩、粉色上衣、灰色下裙,這就是妮娜此時處境的外設。粉、白色代表“超我”,灰色表示“本我”欲望,她一面違背著母親的教導,一面努力靠近托馬斯,同時還要努力取代貝絲的地位,所以妮娜身上會同時出現這三種顏色。
妮娜在醫院看到貝絲癱躺在病床上,扭曲變形骷髏般的臉后,將貝絲客觀的車禍造成的腿傷想象成是貝絲用自殘的方式詮釋出黑天鵝的邪惡。妮娜十分恐懼地回到化妝間,開始進行心靈的抉擇:是像貝絲那樣自殘來達到事業的巔峰,還是放棄夢想安心扮演“四只小天鵝”?最終妮娜選擇了前者。她開始放棄乖巧可愛、白璧無瑕的自己,告別了過去的布娃娃,選擇了一根木棍來陪伴自己,也開始了對母親疼愛的抗拒和保衛自我主權的戰爭。妮娜由原先怯弱小心翼翼的“超我”變為了現在主動大膽的探索者與抗議者。此后的妮娜在訓練上基本放棄了粉色,放棄了“超我”的控制。當莉莉將妮娜帶到酒吧時,妮娜第一次嘗試了黑色上衣,品嘗到了“本我”帶來的快感。
黑天鵝的誕生——張狂的黑色
經過與莉莉的酒吧一夜后,妮娜更接近自己黑暗的內心,她的練習服徹底變成了黑色。黑色的上衣、灰色的短裙,她正在靠近欲望的深淵,也在接近內心的“本我”,白天鵝正在逐漸黑化、蛻變成黑天鵝。
演出當天,妮娜內心的欲望、野心達到了極致,也實現了向黑天鵝的轉變。此時她已無法體會白天鵝的純潔、脆弱,內心只有黑天鵝的欲望、霸占、控制。白天鵝那段短暫而失敗的表演,也象征了妮娜內心“超我”放出的最后一道光,卻被“莉莉是‘王子的女友”的發現而結束。她再次感受到了被取代的威脅,登臺后試圖在眾多小天鵝中尋找莉莉,以確定自己才是女王,而她在眾多小天鵝中找到的卻是她自己,內心的落差使得她的白天鵝表演失敗。
黑白天鵝在化妝間的廝殺是妮娜“本我”與“超我”的正面抉擇,妮娜殺死了著黑裙的“白天鵝”,穿著一身白色芭蕾舞裙的妮娜變成了“黑天鵝”,“超我”的控制也被“本我”所取代。妮娜以異化了的形象戰勝了自己,成為真正的黑天鵝,黑色的裙子、黑色的面紗籠罩下的妮娜變得無比的強硬有力,皮膚褶皺,手臂異化。妮娜取下黑色面紗,黑色羽毛開始布滿全身,她盡情地享受著正在蛻變的自己。在一個360度大轉排鏡頭下,妮娜變成了一只真正的黑天鵝,臺下觀眾沸騰。交替的側面燈的照射下,墻上投影出黑天鵝的兩個影子,也就是說,原本具有兩種特性的白天鵝與黑天鵝,合二為一,白天鵝必死無疑。
亞里士多說過“最好的悲劇是發現的同時又有突轉”,④妮娜回到化妝間,換裝成白天鵝后見到了真實的莉莉,知道了原來自己殺死和戰勝的就是自己。最后的一段白天鵝的表演,既是妮娜經過認識“本我”,以及“本我”與“超我”的戰爭后,回歸到了白天鵝的脆弱,但原先那個純潔的白天鵝已不復存在。因此妮娜也將如白天鵝一樣,舞劇的最后一幕也是妮娜的最后一幕,妮娜就是那只歷經苦難的白天鵝。她品嘗觸碰了自己的夢,夢卻破碎了;她受傷了,心碎了。隨著最后一段表演的結束,妮娜的生命也在逐漸消失,表演最后的葬樂即是為死去的白天鵝而奏,也是為妮娜而奏。那段王子與惡魔之間徘徊的舞蹈也是妮娜在白天鵝與黑天鵝之間徘徊的人生寫照。影片以一種非常隱晦的方式告訴人們妮娜的那一次跳躍以后的永恒真理——無可取代的完美是用生命換取的。
“在最好的影劇作品中,布景都會成為主題與人物的延伸。”⑤電影中為了更好地闡釋影片寓意,往往會使用一些具有隱喻性的布景,“隱喻一般是由表面無關的事物比喻產生意義。”影片《黑天鵝》中,導演達倫·阿倫諾夫斯基在拍攝中也有意地使用了如情緒音樂、音樂盒等具有隱喻意義的道具。
結語
影片《黑天鵝》巧妙的運用了戲服色彩,豐富了電影畫面語言內涵。人性中被壓抑的黑暗心里,“自我”由最初的萌芽,慢慢生長,最終占據整個人性。正如影片片尾,白茫茫的一片之中,最初是一根小小的羽毛若隱若現,之后慢慢生長,直到占據整個畫面,吞沒白色,籠罩“黑色”世界。
(作者單位:新疆師范大學)欄目責編:楊 剛
注釋:
①[美]路易斯·賈內梯著,焦雄屏譯:《認識電影》,北京,北京聯合出版社,2012年9月版,第24頁。
②[美]帕蒂·貝蘭托尼著,吳澤源譯:《不懂色彩不看電影視覺化敘事中色彩的力量》,北京,世界圖書出版公司,2014年6月版,第4頁。
③[美]路易斯·賈內梯著,焦雄屏譯:《認識電影》,北京,北京聯合出版社,2012年9月版,第280頁
④[古希臘]亞里士多德著,陳中梅譯:《詩學》,北京,商務印書館,2017年版,第106頁。
⑤[美]路易斯·賈內梯著,焦雄屏譯:《認識電影》,北京,北京聯合出版社,2012年9月版,第268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