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論禪學(xué)對詩歌的影響

蔡健

日本松戶時代的蘆葦芭蕉有一句俳句廣為流傳：“蛙躍古池傳水音”。一句成詩，看似簡單，細細想來，別有深意。

詩人芭蕉正在參禪，寂靜的前院突然傳來青蛙跳入池塘的水聲，本是簡單的一件事，可參禪之后，它變得復(fù)雜：這一聲水音，預(yù)示著蕭瑟的冬天已經(jīng)過去，而生機盎然的春天已然到來。古老的池塘歷經(jīng)寒冬的洗禮，變得沉寂，凝結(jié)著幽遠的過去;而蛙躍古池，水聲傳來，恰是新事物與舊事物的交匯，寂靜看似被打破，卻恰是因為水音，才令人陡然發(fā)覺先前的寂靜;水音看似是喧鬧，是嘈雜，用心去聆聽，是復(fù)雜的安靜。

是令人深思的，蘊藏巨大生命力的靜，頃刻間竟難以用語言形容，但感受能被描摹：因為水音，使詩人芭蕉聽到幽靜。

讀了駱玉明的禪學(xué)，心中深有觸動。曾經(jīng)詩歌中的意境之美，是簡單到復(fù)雜，是表象背后的禪;更有些生動的體驗，仿佛只能用詩表達。

讀“行到水窮處，坐看云起時”，在山野中獨自前行，沿著水流的行蹤，終于走到了水的盡頭。倘若有所追求，有所盼望，便會失落，因為已然“行到水窮處”，甚至沮喪而返;倘若沒有目的，身心自由，在水窮處會驚喜地發(fā)現(xiàn)，云霧已然升起，山野更顯夢幻，詩情與愜意舒展開來，想象變得沒有邊際。同是山野行徑，筆者不欣賞“山重水復(fù)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詩人本有尋找村莊的目的，只是在山重水復(fù)的失望中偶然成功而已;倘若始終沒有村莊的出現(xiàn)，想必也不會驚喜。相較于意境之美，尋求成功的過程簡單化更好，不期而遇的驚喜令人心醉。

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紅樓中寶玉未能解渴，因為他不能從復(fù)雜中看出簡單;倘若深入詩里，聆聽深藏的靜，或許能不勞苦功，看見無處染塵埃。

人生苦短，何不攜花而往，歸去來兮？不如看看陶潛，當(dāng)被復(fù)雜的官場俗事困擾，今朝飲酒我獨醉，一首瀟灑的《歸去來兮辭》已百世流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