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兒女》:在慶祝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70周年文藝晚會《奮斗吧!中華兒女》,你扮演兩彈一星元勛郭永懷,能否講講演出背后的故事?
胡歌:我是在8月上旬接到了去人民大會堂參加《奮斗吧!中華兒女》文藝演出的任務,當時覺得很光榮。但是一開始我并不知道要參加哪個節目的演出、以及具體扮演哪個人物。后來當我知道我扮演的是郭永懷院長的時候,我挺激動的。之前在網上的一些文章里,我了解到郭永懷院長的事跡,第一次看就被深深地感動了。當時他親自護送一份非常重要的數據到北京,飛機在落地之前,突然發動機著火了。身為一名新中國的科技工作者,在那一刻他非常清楚可能這架飛機會墜毀。他做了一個很重要的決定:和警衛員緊緊的抱在了一起,用他們的身體來保護公文包里這份重要的數據。最終當人們趕到出事現場的時候,看到的是兩具燒焦的尸體,而且已經面目全非。但是他們用身體保護的這份文件卻完好無損。在郭永懷院長去世后22天,中國第一顆熱核導彈試驗成功。我也了解到,他當時保護的這份數據,對試驗成功起到了關鍵的作用。
《中華兒女》:在文藝晚會的舞臺上來塑造人物,和在影視劇中有什么不同?
胡歌:對我來說最大的挑戰在于如何在這么大的一個舞臺上,在沒有任何道具的幫助下來重現飛機失事的場景。我們在表演的時候完全是無實物的,甚至連椅子都沒有,只能通過燈光的配合,通過在舞臺上的肢體語言來還原當時的情景。我們在排練的時候基本上都是在地上摸爬滾打,因為要表現人在搖晃顛簸的機艙里面失重的狀態,當然這都是作為演員來說應該做的,而且我覺得能夠在新中國成立70周年的時候,以這樣的方式來讓更多的人知道郭永懷院長的感人事跡,是非常有意義的一件事情。
《中華兒女》:今年是新中國成立70周年,在這樣一個特殊的時刻參與這樣盛大的演出,有什么特別的感受?
胡歌:對我來說還有一個很特別的地方——20年前新中國成立50周年的時候,我當時還在念高二,被上海團市委選為了上海大中學生詩歌朗誦會的一員,那年第一次登上了上海大劇院的舞臺,并且光榮的被選為領誦。我沒想到在20年后的今天,在新中國成立70周年的時候,我登上了人民大會堂的舞臺。這20年,我從一個中學生成長為一名演員。這20年,我們國家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我也作為一個年輕的見證者,見證了我們國家越來越強大,我們的生活越來越美好。在這兩個重要的節點上,我都有幸的作為一名演員登上舞臺,參與這樣重大的慶祝活動,我也覺得很光榮。
《中華兒女》:國慶期間,你參與主演的電影《攀登者》和觀眾見面了。你在影片中扮演的楊光這個角色戲份比較少,有遺憾嗎?
胡歌:說實話肯定會有遺憾。楊光這個人物的原型夏伯渝老師,他幾十年堅持不懈奮斗的經歷,我覺得是非常值得搬上銀幕的。電影有時間的限制,所以會有一些取舍,但是我覺得沒關系,大家通過這個電影知道了夏伯渝老師,通過楊光這個角色,讓大家有興趣去了解生活中真實的夏伯渝老師,這也是我參演這部戲的意義和價值所在。夏老69歲憑借兩條義肢成功登頂的那一刻,我們可以看到他在沖頂最后的那幾步走得多么艱難。其實我想告訴大家,從他26歲被截肢,一直到69歲成功登頂的這43年間,他走過了無數步,遠遠比他最后的那幾步要艱難。在這個過程中他經歷了很多,比如說他在截肢的那一年,當他回到家的時候,才知道父親去世了;比如說這中間他被查出得了癌癥,他通過頑強的毅力和和病魔做抗爭;比如說截肢后,他曾經有四次嘗試登頂,都沒有成功。最近的一次他離珠峰頂峰只有94米的距離,因為當時天氣的原因,考慮到登山協作者的生命安全,他放棄了。在這個過程中,除了常人難以想象的持之以恒的精神以外,更值得欽佩的是在離頂峰只有幾十米的時候他首先想到的還是別人。他想到的是,如果我自私地想再往前邁一步,可能別人的生命就會有危險。這和他當年把睡袋讓給隊友而導致自己截肢是一樣的。所以這幾十年他堅持的不僅僅是體能的鍛煉,同樣堅持的還有他的精神和品格,他還是當年的那個英雄。

《中華兒女》:你的另外一部電影也跟體育有關,就是《李娜》,你在片中扮演姜山。
胡歌:參演《李娜》,我真的沒有想到。導演讓我演姜山,我覺得從各方面來說跟姜山差別挺大的。但是導演說沒關系,我們需要一個大家心目中的姜山。當然接演這部電影,我也是沖著對李娜的喜愛,對網球運動的熱愛。我對很多體育項目都很喜歡,但對網球的關注還更不一樣。因為它不是中國體育傳統的強項。之前從來沒有一個中國網球運動員可以在“大滿貫”的比賽中奪冠,而且是兩次奪冠。這是具有歷史性意義的。
《中華兒女》:通過《攀登者》跟《李娜傳》這兩部電影,你對體育、對體育精神有什么新的理解嗎?
胡歌:以前我們一講到體育精神,可能更多的時候講的是團隊協作,突破自我,突破極限。這一次參與了這兩部電影的拍攝,我覺得體育運動還需要智慧。比方說我們在登珠峰的過程中,不是說光靠勇氣、力氣和勇往直前的精神就可以成功登頂的。登頂要考慮很多的因素:天氣的因素,自身生理極限的因素。在登頂的過程中,你需要運用你的智慧在兩者之間找到平衡。再比如網球是競技運動,當你在跟對手抗衡的時候,你如何去運用心理、運用戰術,讓自己的優勢擴大,這都是需要智慧的。
《中華兒女》:大家也非常期待另外一部電影《南方車站的聚會》,這是你第一部擔任男主角的電影,為什么挑中了這個劇本?
胡歌:因為這是我第一次看完一個劇本以后,有演的沖動,但是又沒有信心可以演好。好像是第一次看完一個劇本以后心里會那么糾結。之前在電視劇領域是獲得了一些小小的成績,當時我就問自己,我輸得起嗎?但是最后我還是決定想挑戰一下。
《中華兒女》:周澤農這個角色是一個被抓捕的逃犯,怎么樣讓自己進入到這樣一個狀態里?
胡歌:之前做了一些功課,導演介紹了一些電影和書給我,從影像和文字上去找一些能夠抓住的依據。但是我的不自信是一直在的。到了劇組以后,我甚至會擔心有沒有可能我有一天會被換掉。在之前,我會用各種方法讓自己快速找到信心,融入到整個創作的團隊,但是這部戲我完全是反著來的。我沒有急于讓自己去找到自信,也沒有急于要去跟大家打成一片,去深入融入主創團隊。因為我突然覺得反而是那種每天焦慮不安的狀態,和這個人物特別接近。所以這次表演對我來說也是很特別的一次體驗,以前從來沒有過,可能以后都很少有這樣的機會。拍完《南方車站的聚會》以后,我覺得已經獲得了我想要的——那就是作為一個演員,用什么樣的方法進入到這個角色里。我用的方法是我之前沒有想到過,也沒有人教過我的。就是自然而然的突然有一天我覺得可以這樣嘗試,并且我覺得在這個嘗試過程中我成功了。
《中華兒女》:第一次主演的電影,又是這么有挑戰性的一個角色,還是用方言演。為什么要給自己這么大的挑戰?
胡歌:我不太喜歡長時間待在舒適區里。因為我始終覺得自己離真正的藝術家的目標還非常非常遙遠,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成為藝術家,可能一輩子都成為不了藝術家。但是如果能夠成為一名真正的演員,我覺得也值了。
《中華兒女》:2013年,從電視劇明星到話劇新人,演話劇會緊張嗎?
胡歌:剛開始會有壓力。尤其是第一年首輪演出的時候,特別緊張,下臺的時候或者上臺之前,我掐自己的脈搏,感覺心跳都很快。但是演了一年以后就會發現,雖然上場壓力還是會有,但是變成了一種興奮。我們常說電視、電影都是導演或者是編劇的藝術,只有舞臺劇才是演員的藝術。而且《如夢之夢》這部戲又很特別。這部戲講的是教人們學會如何去面對死亡。在我們東方人的文化里面不太愿意去觸及這個話題。但通過這部戲,我們可以看到死亡并不可怕,你對死亡越恐懼,可能對你當下的影響會越大。而且我們也對于生命有不同的認知,所以在離開的那一刻,不要有遺憾,不要有怨恨,不要有任何的恐懼。
當然還有一點,電視電影一拍完對于演員來說就結束了,但話劇我們會重復的演。所以話劇舞臺上的角色會一遍又一遍的留在我的記憶里。每一年對這個戲和這個人物給到我的認知都是不一樣的。所以每次演繹都會有一些新的不同的感受。對我來說,每年回去演這個劇已經不是一件簡單的工作了,更像是每年一次的朝圣。
《中華兒女》:最近為什么主攻大電影?
胡歌:真正的演員可以游刃有余地在各個頻道轉換。我是“缺哪補哪”,哪里沒嘗試過、沒有成功的作品,我就想努把力。電視劇是我最先涉足的領域,之后就選擇了話劇舞臺,也有6年了,為什么最近好像接電影比較多,是因為我從當演員到現在沒有太成功的電影作品,所以我想嘗試一下。
《中華兒女》:未來你選擇劇本的標準會是什么?
胡歌:好多人都會問我這個問題,其實特別簡單,就是讓我相信,這個故事、故事里的人物,能夠讓我看了以后,我相信它是真實存在的。只有我自己相信了,才能讓觀眾相信。
《中華兒女》:對于表演,最重要的一點體悟是什么?
胡歌:我覺得最重要的一點就是排除雜念。其實演戲說容易容易,說難也挺難的,不管是在舞臺上也好,在鏡頭前也好,你要如何讓自己專注,建立起信念感,然后把自己變成一個和生活中完全不一樣的人。如果只靠技巧的話,我覺得那不算是特別成功的演員。曾經有個階段,當我演完一場戲以后,剛才的那幾分鐘或者十幾分鐘,我忘了我是誰了,我完全是在他的世界里。那是給我最大的幸福感。
《中華兒女》:迄今為止你最滿意的角色是哪個?
胡歌:最滿意的角色還在未來。
《中華兒女》:怎么看自己作為國民知名度的明星的光環?
胡歌:其實這個光環挺可怕的,如果真的有這么一個光環的話,我希望它是在我身后。這樣的話它還可以照亮我前面的路。我不希望光環一直在我眼前,這樣我就啥也看不見了。所以,把它拋到腦后去吧!
《中華兒女》:作為公益大使,也是志愿者,對于公益你有什么樣的感悟?
胡歌:我覺得公益不是一個短跑項目,不是說參與一次,奉獻了力量,就可以了,不是這樣的。公益是一場馬拉松。有很多的志愿者開始是懷著到野外露營、近距離觀測野生動物,類似這樣的期盼去的。到了那里以后,發現每天做的都是特別瑣碎的事兒,掃地、擦桌子、接待游客、維護保護站日常的運營。對于大部分志愿者來說,他們做的事情就是這么瑣碎,但是只要去到那里,就是偉大。去到那里的所有的志愿者都是不平凡的。
《中華兒女》:你曾經在微博上寫,如果我能夠變成我想象中的自己,不辱上天的使命,讓重燃的生命之火發揮更大的光和熱,我愿意放下眼前的所有。想象中的自己是什么樣的?
胡歌:不虛度光陰,對得起自己曾經受過的挫折,這是我當時寫這句話的初衷,因為有一段時間我總覺得浪費了好多時間,挺對不起過去的自己。我老覺得我運氣比別人好,我不能總是享受,我也得懂得感恩。不浪費光陰,至少得對得起我的好運氣,
《中華兒女》:對很多年輕人來說,你一直是陽光偶像,向大家傳遞正能量。但也有很多人說你是“孤獨”的,你認為自己的性格是什么樣的?
胡歌:孤獨和陽光不矛盾啊。孤獨對我來說是自由。享受孤獨的人才懂得自由,當然有些人可能對于自由的理解不一樣,但是對我來說,我不覺得孤獨是不好的,更多的是在享受著。孤獨和孤僻是兩個概念。
《中華兒女》:你剛剛度過37歲的生日,回望來時路,對過去的胡歌有什么想說的?對未來的你又有什么樣的期許?
胡歌:對過去我還是要說一聲“抱歉”,因為許了很多愿望,基本上都沒實現。對未來的我,就想說“拜托了”。
《中華兒女》:一路走來,最想感謝的人是誰?
胡歌:我的媽媽。她是一個很平凡的普通人,但是我覺得她的內心很強大,很樂觀。她很少說教,更多的是影響。我的性格中的很多部分,比如積極的陽光的心態,或者說為人處事的方式也好,都是她帶給我的。
《中華兒女》:不工作的時候,你有什么愛好?
胡歌:我喜歡拍照,拍人文、紀實的多一些,人像的比較少。好的人像攝影師,在拍攝過程中,要會跟被拍攝者交流,讓他放松,但我拍照不怎么說話,所以我最喜歡的就是拿一個三五的定焦鏡,到街上去拍。
《中華兒女》:最近在看什么書?
胡歌:一本是休斯頓·史密斯的《人的宗教》,一本是村上春樹的《與小澤征爾共度的午后音樂時光》,我對古典音樂之前接觸得比較少,他們倆聊古典音樂,很多曲子我都沒聽過,但是我覺得他們兩個人跨界的這種聊天很有意思,而且讓我看到一個生活狀態里面真實的村上春樹和小澤征爾。
《中華兒女》:作為藝人,你覺得跟粉絲之間理想的關系應該是什么樣的?
胡歌:我覺得現在的關系就挺理想的。我的粉絲都挺好的,經常受到活動方的表揚,很有禮貌,也很有秩序。我們的關系,大家就像不太見面的朋友。
《中華兒女》:對數目龐大的“胡椒”,有什么勉勵的話嗎?
胡歌:珍惜現在的美好時代,不要有太多的埋怨,不要讓自己每天都埋在負面的情緒,要相信陽光總是會升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