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進山寨的“通村村”，不止于預約出行

文／熊燕舞 徐東陽

到達天馬鎮當天，正好遇到苗族傳統的“圩日”（趕集日），20 余臺“通村村”車輛來回奔忙，平均不到3 分鐘就有一臺發出，“從早上到現在，一直都在不停地接單拉客，”“通村村”駕駛員鄭祖進說，“以前沒有‘通村村’的時候，拉客需要碰運氣，不知道什么時候在什么地方有幾個人坐車，現在在手機上能很方便地看到相關狀態，生意比原來好了很多。”

2017年上線的“通村村”被開發者稱為全國首個針對性解決“農村出行難、學生上學返家難、貨運物流難”的智慧交通云平臺，其意圖通過整合鄉村客、貨運力和出行、物流需求，搭建起一張農村出行與物流基礎設施骨干網絡，曾于2017年列入交通運輸部發布《智慧交通讓出行更便捷行動方案(2017-2020年)》，在“2019年12 件民生實事任務清單”中，“通村村”赫然成為農村客運智能化應用的示范項目，清單明確要求2020年在全國農村客運示范縣和大部分縣（ 市）普遍應用。

山村也能“網絡約車”

根據國家統計局發布的信息，截至2018年底，全國仍有5.64億的鄉村常住人口，因為農村居住較為分散、路況通行條件限制、運輸量不穩定且被其他交通工具分流，同時缺乏有效的乘客出行數據參考，常規運力的農村客運班線普遍存在冷熱不均，不能靈活機動地對班線、車次進行調整，普遍虧損嚴重，發班頻次越來越低，“等一兩個小時是常事，有時候等了半天車坐滿了”，出行非常不便。

對于農村地區“出行難”的問題，“通村村”的解決方案是采取類似于“網約車”的方式，通過大數據平臺的應用和測算，重新進行更加合理的運力規劃和應用調度。

以最早開展試點工作的雷山縣為例，通過與運管系統的數據對接，“通村村”實現了包括公交、出租車、農村客運班線等所有經營性運力的查詢、調度；在此基礎上，結合路況和通行條件等綜合考慮，又投入了一批小型客運車輛，用于鄉鎮到村寨以及村寨到村寨之間“最后一公里”的客流接送，以取代此前在鎮村之間運行的無營運資質車輛。

在實際出行體驗上，“通村村”APP可以讓乘客在界面上進行班車查詢與預約、在線購票、在線包車、車輛位置查詢、公交站點查詢等，“其實也就是農村版的網絡叫車，通過大數據與互聯網讓出行與運力供給信息實時共享，高效匹配，精確預估車輛到達時間和出門時間，避免等候焦慮，提升出行滿意度；同時運營方也能提前預估運力需求，減少運力浪費。”

5575個服務站和50萬用戶

從數據展現情況來看，“通村村”平臺上線后，雷山縣農村群眾出行的候車平均時間由原來的2個小時降低到30 分鐘，全縣農村地區客運車輛實載率從上線前的56%上升到80%以上。

截至目前，平臺在雷山縣的注冊用戶量已達13萬余人，約占其人口總量的81.5%；上線至今，通過“通村村”網絡平臺預約出行的訂單超過1.5萬個，累計送達旅客約11萬人次。

相對線上平臺的數據，在農村地區選擇線下交易的出行訂單量還要多得多。在具體的落實層面，“通村村”從成立至今，一直堅持貫徹著“平臺+縣級運營中心+村級服務站”的運營模式。

具體來說就是，全省一個統一平臺進行監督和管理，每個縣集中設立一個運營調度中心，負責運力調配和車輛管理、數據收集等基礎功能的搭建和實現；每個行政村設立一個線下的服務門店，類似于村級客運站，乘客可以通過電話預約或者門店購票、上車購票等多種方式出行，滿足多樣化需求。

截至今年上半年，“通村村”平臺已完成貴州省全部88個縣（市、區）“通村村”調度中心建設，實際投用村級服務站5575個，累計注冊用戶約50萬。根據總體目標，今年年底，“通村村”村級服務站點將完成貴州省內95%的行政村覆蓋。

更快速、更便宜地建立信任

因為有上下客的需求，村級服務站一般選址都在出入方便、有車輛停靠空間的地方，“大部分都是經營時間長、口碑好的商店，或者是標志性建筑，這些地方也是原來‘黑車’們從村寨到外面鄉鎮的發車點，進村車輛的駕駛員也基本是原來的‘黑車’司機，經過培訓后重新上崗。”

在常規運力不足的地方，“黑車”是村寨外出的主要運力，和乘客之間也逐步建立起了依賴和信任關系，所以其“一般都有非常豐富的客源基礎”，而且對當地路況的熟悉程度“比新面孔要有優勢”，平臺只需要對其進行安全意識、法律法規和公司制度的宣貫培訓就能直接上崗，“在快速建立起乘客信任的基礎上，減少了客源分流。”

但是，簽約“通村村”的鎮村班線必須購置車輛，“因為要‘用于班線運營’，必須符合相關的法律法規要求，必須經過專業的把關驗證”；另一方面，基于平臺推廣和品牌宣傳的需求，所有的車型和技術標準和外觀展現上都要統一。在此基礎上，“通村村”還需要進行出行需求和運力的匹配測算，和供應廠家確定采購數量及投放節奏，避免運力浪費。

另外，采購來的每臺車輛都有其固定的編碼，以及在數據平臺上對應的車輛識別碼和司機代碼，用于后臺的數據收集分析和車輛監督管理，所以，購置了“通村村”車輛實際上也意味著和平臺簽訂了合同，必須遵守國家相關法規的要求和公司各項規章制度的管理和約束。

從“黑車”到“正規車”可以實現身份轉變，不用像以前那樣擔心受到處罰，車價也在可以承受的范圍之內，所以“通村村”在縣域的推廣過程中，常常有超出預料的響應效果。以岑鞏縣為例，其第一批投入的車輛只有63臺，但是在交管站發布了相關招募信息后，報名購車、希望簽約“通村村”的人數超過300人。

更靈活、更主動地保障運力

在“通村村”搭建的體系中，最終決定車輛采購人選的權力一般由“合伙人”掌控，“合伙人”由當地交通運管部門推薦，需要有一定的資源和實力，而且“高度認同平臺的價值和愿景，愿意一起合作壯大”，經過考察和培訓后成為所在縣域的“全權代理人”，負責項目的整體落地和推進管理，在此過程中，“通村村”也會提供一定的扶持和引導，以加速其孵化過程。

“合伙人”其實就是“通村村”的“縣級分公司經理”，不僅要負責車輛、駕駛員的安全管理和日常監督，同時還要根據實際情況進行運力調度和合理分配。

根據岑鞏縣的管理要求，“通村村”農村客運車輛在保證所有行政村每天都有定點、定線運營，完成鄉村運輸任務和確保安全的前提下，經由縣級“通村村”平臺統一調度，用于滿足鄰近鄉鎮的運力需求。

以天馬鎮為例，“通村村”實際投入的農村客運車輛不足10臺，平時基本可以滿足日常各村寨的出行需求，但在每五天一度的“趕場日”當天，村寨居民到鎮上采買、出售貨品的需求集中釋放，就需要臨近天星、注溪等鄉鎮的運力進行支援。

“當天在天馬鎮的車輛總數接近30臺，而且基本都需要馬不停蹄地連軸轉，依然拉不完。”岑鞏縣“合伙人”喻白江說，“票款收入全部歸車主所有，多跑自然多得，根本不需要動員，也不需要特意調度，駕駛員們自己就會收集了解各個鄉鎮的趕場時間，主動申請當天去哪個地方支援運力。”

一天跑出5000元

但是，車主們對于車輛的任何調動都必須接受平臺的監督和管理，同時按照平臺提供的票價標準統一收取，“避免亂收費影響品牌形象，而且也要結合當地乘客的實際承受能力進行綜合測算”，比如從天馬鎮到兩河村的線路，全長32 公里，平臺預約票價僅為12元，比之前的15元還要低3元。

根據平臺，駕駛員每天必須登錄平臺打卡，并保持在線狀態，以保證每一單用車需求都能得到響應，“任何一個訂單，即便有可能‘虧本’，也必須盡快、盡心滿足”，喻白江說，“現在是建立居民出行習慣和搭建信任體系的關鍵階段，對于違反公司規定或者拒絕相應平臺用車需求的車主，我們的懲罰措施非常嚴厲，不服從平臺調度的，每出現一次罰款2000元。”

習慣和信任體系的建立帶來了更多的客流，也大幅度提升了車主們的收入水平，“少的一個月大約八九千元，多的話可以拿到一萬五以上，平均比之前提升大約三成”，其中從天馬鎮到兩河村的線路，曾經出現過兩臺車一天跑出5000元票款的驚人記錄。

從運力上做加法

事實上，除了票款之外，車主還可以在“通村村”平臺上獲取更多附加收入，譬如快遞和物流配送業務。

通過和外部快遞公司合作，“通村村”將快遞運輸的網絡延伸至村寨，運輸過程通過“行李艙”加以實現，貨物派發由村級服務站負責，“每運輸或者派發一單，車輛和服務站都能獲得合作快遞企業支付的服務費”。僅靠快遞收發業務，朗德鎮報德村的服務站每個月就能增加1300元左右的收入。

和出行業務一樣，快遞運輸板塊的收入也全部由合作單位支付給服務站和駕駛員，但是需要向平臺支付一定的信息服務費，“不會超過線上訂單收入的10%”。

當前平臺的收入和盈利更多依靠的是“通過交通運輸體系生態鏈搭建所帶來的附加業務”，比如為各個村級服務站和商超賣場提供配貨服務的管理系統，在后臺錄入數據整理和分析的基礎上，能夠越來越精確地匹配各個商超賣點當日所需配送的貨物品類和數量，從而實現準時配送、及時配送，減少商家的庫存和資金周轉風險，“目前岑鞏縣境內已經有150 余家商超賣場確定了合作意向”。

隨著平臺搭建的運輸體系愈加完善，以及各個“合伙人”和外部合作資源的注入，“通村村”平臺所搭載和賦能的業務越來越多，比如依靠村級服務站和物流體系打造的“電商服務站”和“新零售商店”。

所謂“新零售商店”，其實是線上線下雙渠道O2O 的銷售模式，老百姓需要什么樣的商品，可以在實體店采購，也可以在平臺上下單，由“通村村”配送到家，如果想要賣東西，各個門店也可以現場收購，通過物流車運送到其他區域和網點進行銷售。

做一個“最農村”的平臺

7月16日，岑鞏縣27個“通村村”新零售商店同步上線，一舉完成了縣城和各個鄉鎮的全覆蓋，而在更早開展此項業務的甕安縣高坪村服務站，每天都有村民來此出售多余的農產品，經物流車運送進城變成“熱銷貨”，不僅增加了農民的收入，也擴充了村級服務站的利潤空間。

在通村村CEO羅永安看來，“三農問題”是國家目前重點關注和著力攻堅的難點，以運輸服務切入極為契合當下的實際狀態，“運力是基礎，有了運力才能有往來和貿易，而對于企業來說，有了運力就能掌控融行、運、買、賣、游功能于一體的場站，有了場站相當于有了后勤基地，可以做更多的加法，發掘更多的衍生市場機會。”

根據規劃，“通村村”將在2020年底前完成覆蓋貴州省內“縣-鄉- 村”出行和物流基礎設施的“1+9+88+20000”的網絡構建，具體來說就是一個省級平臺，九個地級市級平臺，加上88個縣級運營中心和2萬個行政村的村級服務站，既有骨干網絡又有末端服務網點，最終整合運用，讓電商、供銷、物流、商貿、快遞和百姓出行等內容形成一個共同的服務體系，從而實現通村行、通村運、通村買、通村賣、通村游等多元化的業務發展方向，把通村村做成一個全國最大的服務于農村的綜合生活服務平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