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說琺瑯瓷器 傳承陶瓷文明

/查淑香

琺瑯，“是一種人為加工而成的玻化物質。以天然礦物質長石、石英為主要原料，以純堿、硼砂等化合物作助熔劑，氧化鈦、氧化銻、氟化物等作乳濁劑，氧化銅、氧化鈷、氧化鐵、氧化錳、氧化銻等金屬氧化物作著色劑。經過粉碎、混合、煅燒、熔融后，傾入水中急冷得到琺瑯熔塊。再經粉碎、細磨得到琺瑯粉。將琺瑯粉調和后，涂施在金、銀、銅等金屬器上，經焙燒，便成為金屬胎琺瑯；若以玻璃為胎，則稱為玻璃胎琺瑯；以瓷器為胎者，則稱瓷胎琺瑯”。

以瓷器為胎的瓷胎畫琺瑯，俗稱琺瑯彩，是中國瓷器的巔峰作之一，誕生于清代。

康熙二十二年，歐洲傳教士向康熙皇帝敬獻了彩繪技法十分精細、裝飾風格華麗典雅的珍貴工藝品——金屬胎畫琺瑯器，康熙皇帝對之極為喜愛，并希望傳教士能指導中國工匠，讓中國工匠也能掌握這門技術。由此，康熙皇帝在紫禁城內武英殿附近設置了琺瑯作，專門研究燒制琺瑯器的技術。然而，將從歐洲進口的琺瑯彩料，涂施在銅胎、銀胎、金胎、紫砂胎等不同胎體上進行實驗，琺瑯華貴艷麗的效果都沒能得到體現，康熙皇帝對此很不滿意。在怎樣的胎體上才能呈現與洋琺瑯器一樣的艷麗色彩呢？后來，康熙皇帝想到了瓷器——如果能在潔白細膩的瓷胎上畫琺瑯，那琺瑯的艷麗色彩不就能得到很好的體現嗎？康熙皇帝的設想很快成為了現實，瓷胎畫琺瑯器（琺瑯彩）誕生了，而且瓷胎畫琺瑯器體現出了歐洲金屬胎畫琺瑯器的所有品相。

康熙時期的琺瑯彩，由景德鎮提供素胎，再由宮中畫師在素胎上畫圖、施彩，并在宮中燒制，無論是色彩搭配、紋飾布局、款識內容，還是器物樣式，都模仿當時歐洲的銅胎畫琺瑯。

康熙時期的琺瑯彩大多為色地，其色地有紅、黃、藍、綠、紫、胭脂色等，紋飾多通體滿飾。

我們來看一件現藏于北京故宮博物院的《清康熙紫紅地琺瑯彩纏枝蓮紋瓶》。此瓶“高13.2cm，口徑4.4cm，足徑5.4cm。撇口、細長頸、扁圓腹、平底無釉、里施白釉。通體飾琺瑯彩，紫紅地，藍、白、黃彩料繪畫紋飾，頸部飾變形蟬紋，中間連以變形小蟬，腹部飾折枝蓮紋。底部方欄內刻楷書‘康熙御制’四字款”。此作的藝術效果與銅胎畫琺瑯幾乎如出一轍。

琺瑯彩在雍正時期不僅得到很好的傳承，而且有重大突破。

雍正皇帝不僅喜歡琺瑯彩瓷器，而且還喜歡自己設計器型和裝飾紋樣。由于當時進口的琺瑯料只有八、九種顏色，局限了畫面色彩的呈現，更因為進口琺瑯料的昂貴，局限了琺瑯彩瓷器燒制的量，雍正皇帝便決定自己研制、生產琺瑯料。歐洲傳教士貢獻了配方，宮中的匠人以之為依據，一次又一次地比對著燒制。雍正六年，終于研制成功了本土琺瑯料，而且顏色比進口的還要多。“從當時造辦處檔案記載來看，雍正六年，造辦處新煉的琺瑯料有月白、白、黃、淺綠、亮青、藍、松綠、亮綠、黑等九種顏色。新增琺瑯料有軟白色、香色、淡松黃色、藕荷色、淺綠色、醬色、深葡萄色、青銅色、松黃色等共九樣。造辦處自煉琺瑯料的成功，不僅擺脫了琺瑯彩瓷器生產因依靠進口料而可能產生的捉襟見肘的窘態，而且新增加的彩色品種亦可使畫琺瑯的人在表現物象時更加得心應手”。

雍正時期的琺瑯彩瓷器基本上擺脫了銅胎琺瑯彩的影響，不僅創新了在白瓷胎上直接彩繪的新形式，而且在圖案裝飾方面也一改康熙琺瑯彩只繪花卉的單調局面，大量出現花鳥、竹石、山水等圖案，有的空白處還配以與畫面內容相應的詩句，集詩、書、畫于一體，充分展現了中國書畫的意境。

我們來看一件現藏于北京故宮博物院的《清雍正琺瑯彩松竹梅瓶》。此瓶“高16.9cm，口徑3.9cm，底徑4.8 c m。直口、削肩、圓腹、腹下漸斂、圈足、里施白釉。通體白釉地上以琺瑯彩繪松、竹、梅歲寒三友圖案，頸部墨書‘上林苑里春常在’七字，上下有胭脂彩‘翔彩’、‘多古’、‘香清’三印；器底青花雙圈‘大清雍正年制’楷書款識。器型呈橄欖狀，故稱橄欖式瓶”。 此瓶上的紋飾儼然一幅文人畫，書畫意境不言而喻。

乾隆時期的琺瑯彩瓷器，其裝飾題材與雍正時期相比更加豐富，除山水、花卉、花鳥外，還有中國或西洋人物，以及受西方“洛可可”藝術風格影響的各種洋花圖案，同時還有許多新的器型誕生。

我們來看一件現藏于北京故宮博物院的《清乾隆畫琺瑯西洋人物紋方形花觚》。此觚“高25.6 cm，口徑11.5 cm。由上、中、下三部分組成。通體施黃色琺瑯地，上飾彩色西洋人物花卉紋，口沿下四面開光，內飾粉色山水紋，中部亦四面開光，內飾西洋人物圖，開光外繪花卉紋樣，腹部上、下各有銅鍍金鏨蕉葉紋一周。觚的底部以白色琺瑯為地，中心黑色雙方框內有‘乾隆年制’楷書款。此器系仿古代青銅觚造型”。

琺瑯彩在清代，是皇家的獨享品，每一道工序都由頂尖的匠人完成，因此，每一件留傳下來的作品都是頂尖的藝術品，是后人學習琺瑯技藝的活標本。

琺瑯彩由于技術工藝的復雜，當代選擇傳承此技藝的人不多，但筆者認為，這么精湛的一門技藝如果失傳了，那是后人的罪過。

我在眾多的陶瓷藝術中選擇了傳承琺瑯彩，這不只是因為認識到傳承的重要，不只是因為認定了傳承的責任，更因為我極喜歡它。喜歡它彩繪技法的精細，喜歡它裝飾風格的華麗典雅，它讓我著迷。

我選擇了色地規整滿飾的傳統裝飾風格。規整，就是構圖中規中矩；滿飾，就是瓷胎通體裝飾圖案。規整滿飾最考驗的是彩繪藝人的構圖能力，因為瓷器的器型千變萬化，如何讓圖案在各種各樣的器型上能中規中矩地對稱布局，圖案與胎體完美結合，是彩繪藝人要練就的本領。中規中矩不是刻板，而是端正、有規律，它同樣強調畫面的靈動性和層次的豐富性，同樣追求鮮活的律動美。

我喜歡研讀老祖宗留傳給我們的珍寶，無論是去博物院觀看，還是看書、看圖片、看視屏資料，因為那里有我的活教材；我也喜歡走進大自然，去研讀大自然中的活物，從中感悟它們的內質，以提高我的創作品質；我還喜歡研讀當代各類藝術精品，從中提取我需要的內容，以豐富我的創作題材；我更喜歡關注當代人的精神追求，以求我的作品能與時代同步，體現時代精神。

精益求精是我傳承琺瑯彩的主導思想，與時俱進是我傳承琺瑯彩的創作理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