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有個“青銅動物園”

羅米

山西青銅博物館展出的青銅器物

不久前，山西青銅博物館作為山西博物院的分館在太原開館亮相，2200余件商周時期不同種類的青銅器吸引了眾人的目光。

這里藏著別樣的妙趣——動物造型的青銅器格外多，堪稱一個熱鬧的“青銅動物園”。這些動物種類豐富，有飛禽如鳥、鸮等，有走獸如獏、兔、豬，還有神奇動物如龍、鳳，以及水中的魚、蛙等等。

源于山西特有的地貌，這里的動物資源極為豐富，出于對這些動物的熟悉，工匠們才能得心應手，創造出極具奇思妙想的作品。

誰是群獸之王

“青銅動物園”里的動物，大多是被稱為“尊”的酒器。

青銅器作為祭祀祖先的重器，大致可以分為酒器、食器、水器、樂器、兵器等，其中酒器的地位相對比較高，而尊又是酒器當中地位很高的器型，所以我們也才有了諸如尊貴、尊重、尊敬等詞。

在古代，尊并不是越大越高級，而是根據造型地位有高下之分，其中等級最高的就是動物造型的尊。

“青銅動物園”里的群獸之王是一只“鳥”。由于它“血統”高貴，出自周武王的孫子、第一代晉侯燮父的墓葬，所以被稱為晉侯鳥尊。

尊的總體外觀是一只鳳鳥作回頭狀，和它背上尊蓋上的小鳳一唱一和。有意思的是，“晉”在古代意思是“追著太陽一直前進”，而鳳鳥又是浴火而生、象征光明的鳥，這樣的造型和“晉”國實在是很相配，當年應該極受晉侯的重視。

而對于西周宗室晉國來說，鳳鳥還有更加特別的含義。傳說周文王時期，岐山便常有鳳凰聚集鳴叫，這被認為是文王文治武功而招來的祥瑞，昭示著最后武王伐紂以周代商的大業得成，所以周代人對鳳鳥也有著特別的崇敬。所以，作為皇室宗親的晉侯在制作鳳鳥造型的酒尊時，呼應著“鳳鳴岐山”的典故，也應該是在表明不忘祖輩的輝煌。

為了增添它的神奇，這只鳳鳥的造型還作了特別處理。

它的尾巴向內卷著，仔細看是一只象鼻的造型，象鼻根部有極為明顯的眼睛紋樣，眼睛下面有一道長弧，像是淺淺地刻畫出象牙的形狀，而鳳鳥向上翻騰的雙翅恰似象的大耳朵，看上去，這座鳥尊的后半部分正是一頭生動的大象。

鳳和象都是吉祥的瑞獸，人們自然也很樂意讓它們“合體”。

尊貴的地位，加上別具匠心的造型和吉祥美好的寓意，讓晉侯鳥尊成為了山西博物院的鎮院之寶和標志。

值得一提的是，古代晉國的疆域大約在山西一帶，這里群山環抱，中間則是幾個自南向北貫通的平原，這樣的環境使得動物資源很豐富，尤其是鳥類品種繁多——直到現在，這里還有12種一級保護鳥類。

“混搭”型走獸

“青銅動物園”還有許多獸類的造型。其中，身份最明確的是馴化已久的家畜，比如兔尊和豬尊，生動可愛接地氣。此外，還有許多難辨來歷的動物，它們在造型上雜糅了多種動物的特點，我們只能把它們籠統地稱為“獸”。

造型最奇特的是一件鳥蓋人足盉。這件小小的器物上集中了四種鳥獸：器蓋是鳳鳥，連結器蓋與器身的鏈子是熊，流部（盉嘴）是龍的造型，盉鋬（把子）則是一只難以分辨的獸。

最有匠心的設計是它的足部——背對背的兩個裸體小人背抬著盉身。看上去他們很吃力，雙腿彎曲著，雙手還支在膝蓋上，想來背上的這些神異兇猛的鳥獸分量著實不輕。

“青銅動物園”里還有一只獏尊，長著細長的鼻子和圓耳朵，神情溫和又機警。

在古代，山西還生活過珍稀的獸類獏，但漢代以后便已在我國境內絕跡，但好在有青銅器，為它留下了準確生動的形象。

古晉國是華夏文明的核心區域，其北部又與北方民族常有直接的交融，所以此地的藝術作品也顯現出極強的包容性，既有中原的祥和敦厚，又有草原的雄壯放達。

古晉國是華夏文明的核心區域，其北部又與北方民族常有直接的交融，所以此地的藝術作品也顯現出極強的包容性，既有中原的祥和敦厚，又有草原的雄壯放達。

動靜相宜的水上世界

除了天上飛的、地上跑的，別具童心的古晉國人還不忘塑造水里游的動物。

“青銅動物園”里有一件春秋時期的晉公青銅盤，堪稱一個小型水上動物園。

銅盤被模擬成一個水塘，水塘正中央站著一只水鳥，寬扁的嘴巴看上去像是鴨子，它四周站著同樣造型的四只水鳥，再外圍則是一圈魚、青蛙和烏龜的造型，小巧生動。

盤底則是水底世界，正中間盤卷著兩條龍，四周還分布著淺浮雕制作的烏龜和青蛙。尤其有趣的是青蛙的形象：不同于盤內圓雕的青蛙作蹲踞狀，水底的青蛙們都是后腿伸直正在向前游的樣子，和水面上的青蛙動靜相宜。

可惜觀眾們不能觸摸這些小動物，否則會發現它們其實是“活”的，每一個支出水面的動物都可以作360度的轉動，這是何等別出心裁的設計。為了嚴謹起見，大家一般不敢輕易使用“最”字去形容一件器物，不過，如果說這樣精妙的作品代表了我國春秋時期青銅器的最高工藝水平，應不為過。

這樣的作品讓世人看到，山西人除了淳樸，更不乏幽默感。

事實上，我們差一點就再也看不到這件晉公盤——它是被公安機關追繳回來的文物。

山西的文物資源極其豐富，但可惜的是，被盜掘販賣的文物數量驚人。好在我國文物保護和打擊文物犯罪的力度越來越大，山西乃至全國流落的文物也越來越多地回到故地。

山西青銅博物館展出的青銅器物多達2200余件，其中有將近三分之一是追繳回來的文物，這件晉公盤，正是我國打擊文物犯罪專項斗爭的輝煌戰果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