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迎寧：粵港澳大灣區建設中保險大有可為

魏迎寧 本刊記者

如何服務好粵港澳大灣區，對保險行業來講，很是考驗我們的智慧和能力。中國保險業經過多年的發展，保費快速增長，實力不斷增強，成為世界第二大保險市場，但是中國保險的深度和密度還沒有達到世界平均水平。雖然我們已經是保險大國，但還要建設成保險強國，這對于我們來講是個機遇。

廣東是全國最大的保險市場，也是西方商業保險最初登陸中國的地方，自1805年商業保險制度在廣東登陸，至今已有200多年。改革開放之后，廣州是繼上海之后第二個對外資保險企業開放的城市。2018年全國保費共3.8萬億元，廣東（包括深圳）占全國保費的12%，是中國內地最大的保險市場。最近這幾年廣東也開辦了粵港兩地車保險、跨境航運保險等業務，做了一些探索。我相信廣東保險業有信心、有能力完成這個任務，為粵港澳大灣區建設提供保險服務。

粵港澳大灣區建設，保險業的任務有三個層次：

（一）服務大灣區建設的保險業務

第一個層次，即為服務大灣區建設的保險業務。比如，大灣區要進行基礎設施建設，就要有工程保險，要有貨物運輸險；大灣區有先進制造業，要有企業財產保險、機器損壞保險等，這些都是傳統保險業務，多年來都已經做了，還要繼續做好；要有為科技創新服務的保險，比如首套首臺設備保險、首批材料保險等；還要有為旅游休閑、居民生活服務的各種財產保險、人身保險、意外傷害保險等。這些保險其實是業務的主要部分，將來這些保險的保費還是占大部分。傳統保險業務已經在做的要繼續做好，而且還要不斷創新。

（二）綠色金融體系建設的任務

第二個層次，中共中央、國務院印發的《粵港澳大灣區發展規劃綱要》中所提出的金融業的任務。比如，對香港提出“要鞏固和提升國際金融中心地位，打造‘一帶一路’建設的投融資平臺，打造大灣區綠色金融中心”；對澳門提出“打造中國葡語國家金融服務平臺，承接中國與葡語國家金融合作服務，探索建設澳門珠海跨境金融合作示范區，綠色金融平臺，中途金融服務平臺”；對廣州提出“完善現代金融服務體系，建設綠色金融改革創新試驗區”；對深圳提出“依規發展，以深交所為核心的資本市場，加快推進金融開放創新，開展科技金融試點，加強金融科技園的建設”，等等。雖然這都是對金融業提出的要求，沒有直接提到保險，但保險是金融的一部分，金融服務體系當中包括保險服務體系，綠色金融也包括綠色保險，保險業務中的環境污染責任保險，還有風力發電、光伏發電氣象指數保險等，都屬于綠色保險；服務“一帶一路”倡議的融資平臺中，保險資金也是“一帶一路”資金的重要來源，而且出口信用保險也要服務于“一帶一路”。

科技金融與金融科技的意思并不相同，科技金融是指為科技研發提供融資的金融服務。相對應的，科技保險就包括我們說的首套首臺設備保險。金融科技是指在金融活動中所運用的技術，對應的，保險科技就是在保險業務中運用的技術，比如運用互聯網、大數據、人工智能。金融科技當然包括保險科技。金融業的任務，包括保險業的任務。那么對于第二層次的任務，保險業應該統籌規劃，積極主動、支持配合做這項工作。

（三）《粵港澳大灣區發展規劃綱要》提出的保險任務

第三個層次，就是《粵港澳大灣區發展規劃綱要》（簡稱“規劃綱要”“綱要”）中所提出的保險業的任務。綱要中對于保險業的任務歸納起來，共有以下幾個方面。

1.深圳建設保險創新發展試驗區

規劃綱要提出：“支持深圳建設保險創新發展試驗區，推進深港金融市場互聯互通和深澳特色金融合作。開展科技金融試點，加強金融科技載體建設。”深圳建設保險創新發展試驗區，我們應該依靠環境和政策，聚集保險研發機構，深化保險科技創新，把成功經驗推向全國。保險創新主要用的是技術，保險業務活動運用的技術就決定了其運行機制，就決定了如何去監管。保險業長期存在的難以解決的問題，比如說銷售誤導、理賠難、車險高手續費等問題，未來都可以用技術手段解決，包括監管手段都能夠依靠科技進步變得更加高效。構建保險創新的生態環境，需要各方的努力，保險公司要回歸保障本源，要有創新的動力；科技公司要提供技術支持；社會公眾要提高保險意識，提高科學素養；監管機構要寬容試錯，同時也要研發監管的科技。

2.港澳保險機構在深圳前海、廣州南沙、珠海橫琴設立營業機構

港澳保險機構如果符合準入條件，原則上就會被批準在這些地區設立營業機構的。這些營業機構屬于境內的港資或澳資保險機構，也要接受中國銀保監會的監督管理，由銀保監會對境內的保險市場統一進行監管管理。這些機構與當地的其他保險機構是公平競爭的關系。

3.跨境人民幣的再保險業務

規劃綱要提出：“支持內地與香港澳門保險機構開展跨境人民幣再保險業務。”跨境再保險業務用什么貨幣結算，取決于兩條：一是要符合國家的外匯管理政策，二是分出與分入公司雙方協議用什么貨幣結算。內地的保險機構和港澳的保險機構協商一致之后，應該可以用人民幣作跨境再保險結算。

4.跨境機動車保險和跨境醫療保險

規劃綱要提出：“在符合法律法規及監管要求的前提下，支持粵港澳保險機構合作開發創新型跨境機動車保險和跨境醫療保險產品，為跨境保險客戶提供便利化承保和查勘理賠等服務。”

跨境機動車保險指的是什么？在內地與港澳之間行駛的機動車，同時掛了兩地或三地的車牌，既可以在內地行駛，也可以在香港或澳門行駛，那么，能不能只向一家保險公司投保，只持有一張保單，就可以承保機動車在內地或港澳發生保險事故的風險，而且享受便利的理賠服務？這個問題的難度就在于，交強險必須向當地的保險公司投保。

這就需要內地與港澳的保險機構合作。假設我國香港的甲保險公司與內地的乙保險公司建立了合作關系，承保了一輛有香港和內地兩地牌照的香港機動車，這輛機動車向香港甲保險公司投保，保險責任包括香港的交強險、商業第三者責任保險、車輛損失保險和內地的交強險，其中內地交強險是由內地乙保險公司承保。甲公司收到保費之后，應該把其中內地交強險保費支付給內地乙公司。由于內地交強險費率是全國統一的，而這個車是香港的，不會全年在內地行駛，那么要不要收一年的保費？是不是應收短期的、年保費的一部分？這輛車過境到內地時，交強險可否按天數收費？如果這輛車在內地出險，無論是交強險項下的，還是商業三者險或車輛損失險，都可以由內地乙公司受理報案定損理賠，然后再和香港甲公司結算。能否實現這樣的便利化，需要創新的思維、創新的產品。

跨境醫療保險，是指經常來往于我國內地和港澳之間的人員，只需向內地或港澳的一家保險公司投保，只持有一張保單，在內地和港澳就醫，醫療費都能得到保險公司的賠償。這就是便利化。要實現這種便利，需要內地與港澳保險公司建立合作關系，加強協作，實現共贏。比如跨境醫療保險的難點是內地和港澳醫療機構收費標準不一樣，定價不容易，與醫療機構合作，控制醫療費不容易。所以需要內地某一家保險公司與港澳某一家保險公司建立一對一的合作關系，共同開發保險產品，可以考慮按一定的比例實行共保。

5.保險產品的跨境交易

規劃綱要提出：“穩步擴大兩地居民投資對方金融產品的渠道。在依法合規前提下，有序推動大灣區內基金保險等金融產品跨境交易，不斷豐富投資產品類別和投資渠道，建立資金和產品互投資。”我理解這里所說的保險，主要是指具有投資功能的保險產品。保險產品跨境交易是什么？它是指內地居民購買港澳保險機構發售的保險產品。反過來也是一樣，港澳居民購買內地保險機構發售的保險產品，這屬于跨境交易。

港澳保險公司要想在內地經營保險業務，必須取得中國銀保監會的許可。同樣，內地保險公司在港澳經營保險業務，也必須取得港澳保險監管機構的許可。但由于兩地保險產品、備案監管的標準并不一致，跨境交易存在許多不可行性。能否找到最科學合理的方法？以內地消費者想要購買香港保險為例，我認為可以由內地的保險經紀公司向內地的投保人介紹香港保險公司的產品，保險經紀公司是專業機構，可以去了解香港保險公司的產品、公司的償付能力，然后向內地的投保人去介紹，再幫內地投保人設計方案，然后再組織協助內地的投保人到香港去買保險。這樣的好處是什么？因為內地的保險經紀公司是專業機構，它能夠搞明白這些產品，能為內地投保人講清楚，內地投保人就不會受銷售人員的誤導。保險經紀公司的職責就是為投保人提供中介服務，它的服務行為受銀保監會監管，內地經紀公司如果欺詐誤導投保人，銀保監會完全可以處罰它。還有，投保人能不能不去香港就能購買保單？能否在內地銀行開設一個專門賬戶，存入人民幣，需要支付保費的時候，直接拿人民幣兌換成港幣，投保人支取的時候，還是兌換成人民幣，既然提供這個便利，就要允許他設立賬戶，而這個賬戶除了支付保費和接受賠款，不作其他用途。還可以考慮，由內地的投保人和內地保險經紀公司之間簽署一個委托書，委托內地保險經紀公司代替自己去香港購買保險。當然委托書要確保真實有效，或者可以由公證處公證一下，這樣內地消費者在內地就可以購買香港保險。

將來，可以設想，由內地保險經紀公司向內地消費者介紹香港保險產品，消費者可以自己直接登錄香港地區保險公司官網購買保險產品，因為現在的許多監管規定都是為了驗明正身，未來可以運用互聯網、人臉識別、語音識別、人工智能等技術確認消費者的真實身份，而保險公司也可以在線履行告知說明義務，全程錄音錄像加蓋時間戳，并且制定電子保單。這樣就可能解決跨境交易問題。

關于跨境保險的理賠，我想理賠人員可以兩種方式處理：一種就是內地保險經紀公司代理投保人去索賠；另一種就是香港的保險公司可以委托自己在內地的營業機構，或者其他保險機構進行勘察定損，出理賠報告。

6.建立監管協調機制

規劃綱要里還提出：“建立粵港澳大灣區金融監管協調溝通機制，加強跨境金融機構監管和資金流動監測，分析合作，完善粵港澳反洗錢，反恐怖融資，反逃稅監管合作和信息交流機制，建立和完善系統性風險預警、防范和化解體系，共同維護金融系統安全。”有金融活動就有風險，有風險就要監管。就保險業而言，跨境保險產品開發、保險產品跨境交易，都需要監管機構的支持。粵港澳保險監管機構之間沒有隸屬關系，各地監管體系不太一樣，需要加強合作，建立協調機制，共同防范風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