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失去“蛋蛋”的男孩

方祺

那天我在泌尿外科值班，凌晨2點左右，急診分診臺通知說有一個小男孩陰囊腫痛，請速到急診。

往急診跑的路上，我首先想到的是要排除睪丸扭轉。到了急診室看到了一個焦急的父親抱著一個男孩子。我大致問了情況：男孩10歲，晚上12點左右在床上突然醒后喊蛋蛋疼。據他父親說當時看到陰囊就有些腫了。給小男孩做了查體后發現：左側睪丸腫大，上抬到近外環口處，平臥拾高左側睪丸疼痛加劇，陰囊透光試驗陰性，提示睪丸扭轉。給小男孩約了急診陰囊彩超，結果果然不出所料：左側睪丸血流信號明顯減少，阻力指數較對側明顯增高，提示睪丸扭轉。

什么是睪丸扭轉？

睪丸扭轉是因為精索發生扭轉后導致睪丸血供減少或消失，可導致睪丸壞死。好發于青少年，10～15歲是發病高峰。原因與睪丸鞘膜過長導致精索與睪丸活動度過大以及寒冷、運動導致提睪肌痙攣收縮有關，通過查體和陰囊彩超一般能夠確診。睪丸非常脆弱，一旦發生扭轉，病變程度除了和扭轉程度有關外，與扭轉的時間有重要關系。據文獻統計，如果在發生扭轉后4～6小時內復位對睪丸的分泌及生育功能無明顯影響，但拖延時間越長預后越差，超過24小時絕大多數患者睪丸均已缺血壞死。而且因為血睪屏障的破壞，對側睪丸也可能受累。

耽誤治療“蛋蛋”壞死

我向男孩的父親告知病情，考慮診斷明確，從發生扭轉到現在不到4個小時，應急診手術探查復位，以恢復左側睪丸血供，同時對雙側睪丸進行固定防止日后復發（有過扭轉的患者發生再次扭轉的可能性較大，所以手術時對睪丸進行白膜內固定可以有效預防復發，一舉兩得）。但這時候男孩的父親突然很不信任地看著我，嘟囔著：“小孩睡覺好好的會不會是被什么東西咬了，這就需要動手術了？你們這是過度治療吧……”我再次重申緊急手術探查的必要性和睪丸缺血壞死的嚴重后果，但男孩的父親一直搖著頭，他掏出手機說要給一個認識的名醫朋友打電話，但電話一直沒打通。正在僵持中，男孩的疼痛感似乎減輕了一些，男孩的父親蠻不在乎地抱起他就往急診出口走。我沖上去想告訴他疼痛減輕不代表就沒有扭轉，但這時這位父親已經帶孩子離去了。無奈之下我只能看著他們的背影消失在黑夜中。

過了1天后，我再次在病房里看到了這對父子。原來男孩的父親隔天給認識的醫生朋友打了電話，被朋友告知趕緊回醫院復查B超，于是他們又回到醫院在門診查了陰囊彩超，這次彩超提示左側睪丸未見血流信號，原來未見異常的右側睪丸提示血流信號減低并腫大。門診主任告訴他因為缺血時間超過24小時，所以左側睪丸肯定是保不住了，當務之急是立刻手術切除左側睪丸并探查右側睪丸。臺上打開鞘膜，左側睪丸已經呈黑紫色，溫鹽水濕覆15分鐘后沒有變化，切除了左側睪丸，右側陰囊打開后發現也存在一定程度的精索扭轉，復位后對右側睪丸做了固定。但因為彩超提示右側睪丸腫脹并缺血，最后睪丸分泌功能和生育功能能否保住還得繼續觀察。

那個父親在病房走廊里悔恨不已的畫面在我腦海里久久縈繞。我相信他是一個疼愛孩子的好父親，但是，這次他的孩子卻因為他錯誤的決策而失去了一個睪丸，而且右側睪丸能否保住還未可知。他對孩子的那份愧疚和悔恨會跟隨一輩子吧。

睪丸扭轉需早發現早治療

這個小男孩的案例并不是個例。

有個16歲的患者，今年讀初三，在夜間睡眠的時候，這名學生突發睪丸疼痛，下腹部脹痛不適。由于是個體育生，非常健壯，對疼痛特別能忍受，2天過去了，這個小伙子見陰囊左側腫起來了，這下不得不告訴父母。家人匆匆忙忙帶他到急診就診，由于扭轉時間過長，睪丸完全壞死，只好進行左側睪丸切除術。

同樣，一位12歲的學生在學校午睡的時候突發睪丸劇痛，疼痛難忍，學校老師立即將他送到醫院就診。經醫生詳細查體，彩超檢查考慮睪丸扭轉，迅速送手術室行急診手術。手術中，醫生發現該名學生睪丸扭轉360度，睪丸已經發黑。但是幸運的是，睪丸復位后顏色變紅，考慮睪丸仍存活力，故保留睪丸，同時對側睪丸進行固定。

睪丸扭轉一定要早發現早處理，否則可能導致雙側睪丸不保。理論上，丟失一個睪丸后，對側睪丸能代償性增生分泌足夠的雄激素，維持正常的性征并產生足夠的精子，但如果拖延時間太長對側睪丸也壞死，那就回天乏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