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2019年上映的電影《哪吒之魔童降世》以一種全新的方式演繹了與以往不同的哪吒。而這次影視作品塑造出一個帶著黑眼圈、丑萌的哪吒形象,引起了巨大的爭議和反響。本文通過對哪吒形象的特征演變進行分析,探討基于神話原型結構下視覺形象的重構。
關鍵詞:哪吒;神話原型;視覺形象
1 哪吒神話原型及演變
中國的神話體系向來不是單一的,本文以哪吒的神話原型為例展開討論。哪吒最先出現在中國是源于印度佛教的傳入。哪吒在佛教中是釋迦牟尼的崇拜者,被神話了的哪吒是佛教的護法神,是北方毗沙門天王的太子,其職責是衛(wèi)護佛法,掃除邪惡,保護世人。而關于哪吒與其父母,最先的佛經資料記載的是哪吒析肉還母、析骨還父的離奇故事。在北宋之前,哪吒的基本視覺形象是擁有三頭六臂、非常兇惡的夜叉神形象。哪吒也是佛教忠實的守護神。
哪吒神話形象中的第一次重大演變,是隨著李靖演化為毗沙門天王而改變的。李靖是隋唐時期著名的軍事學家,唐高宗對他十分稱贊,唐朝還冊封他為衛(wèi)國公。經過唐代的神化,到宋代,李靖就演化成了神仙。南宋時期,人們結合佛教記載,將李靖演化為毗沙門的托塔李天王。哪吒作為李靖的太子就自然擁有了中國的血統,實現了中國化。
中國的神話原型一般主要來源于兩大體系,一個為宗教即道教和佛教,另一個是民間神話。明代神魔故事《西游記》就融合了佛教事跡以及宋代的話本和民間傳說為素材,加上作者虛構想象,創(chuàng)造了我們熟悉的中國版哪吒形象。《西游記》第四回描寫哪吒:“總角才遮鹵,披毛未苫肩。神奇多敏悟,秀骨更清妍。誠為天上麒麟子,更是煙霞彩鳳仙。龍種自然非俗相,妙齡端不類凡塵。身帶六般神器械,飛騰變化廣無邊。今受玉帝金口詔,敕封海會號三壇。”同時,在《西游記》中,哪吒的佛教故事基本被保存下來,但用了中國文化潤色和重新詮釋。后面的《封神演義》中的哪吒故事明顯受到了《西游記》的影響,但哪吒卻脫胎成了道教的靈珠子,受道教元始天尊的符命。哪吒是靈珠子的下世,肉團出生,手戴金鐲,紅綾裹肚,雖看起來是一個明代孩童的裝扮,實際上卻是手帶乾坤圈、身系混天綾的道教神圣。
2 哪吒視覺形象的定義
哪吒作為經典的神話原型,中國的影視作品中不乏他的創(chuàng)作。例如,1979年動畫電影《哪吒鬧海》塑造了一個堅強勇敢、為保護家園敢于擔當的少年英雄形象;2001年的TVB影視劇《封神榜》將哪吒置于一個嚴父慈母的中國式家庭中,去解讀家庭中父母和兄弟的影響與幫助,讓哪吒從一個壞孩子轉變成忠勇正直的英雄少年。如果說《哪吒鬧海》演繹出了20世紀80年代人們對英雄模板的標準定義,那么《封神榜》中的哪吒則是“90后”情感的代入與投射。
近些年來,隨著中國動畫電影的成功,我們也慢慢看到不同的神話原型都進行了重新定義,比如《大圣歸來》的孫悟空成了一個擁有凡人情感的矛盾個體,是勇敢無畏、敢于戰(zhàn)天斗地、桀驁不馴的大圣;《白蛇緣起》里的小白里性格堅忍獨立,仙靈柔美;以及2019年上映的《哪吒之魔童降世》中的“最丑哪吒”。這次的哪吒形象一改以往正面、傲氣的英雄形象,變成了受人歧視、無惡不作、長著黑圓圈、不討喜的混世小魔頭,簡直就成了劇中的大反派。導演將原本的神話原型進行顛覆式的形象定義,從票房的結果來看,《哪吒之魔童降世》無疑是成功的。
3 神話原型下視覺形象的重構
《哪吒之魔童降世》最后突破50億的票房,成為中國動畫電影史上一座里程碑,觀眾好評如潮;同時,該片也進入2020年奧斯卡“最佳動畫”的初選名單。這部影片的成功從形象上來說,最為重要的就是對神話原型的重新詮釋和設計。
3.1 視覺形象中識別符號的繼承
在歷史上,不管哪吒形象怎樣改變,基本上他的視覺識別符號是完整地繼承下來的。首先是火的屬性。哪吒在神話原型中是操縱火的頑童,因此他的屬性中火的元素會使得他的主要色彩符號是紅色。在影片中,我們可以看到哪吒的衣服、眉心的印記以及性格的火爆,都象征著紅色元素;這其實延續(xù)著我們最原始的識別符號,這也是我們能從整體感官上快速識別出哪吒和敖丙兩個不同屬性的角色的原因。其次是道具的保留。哪吒的兵器在歷史中都是有描繪的,這次在劇中做了非常詳細的交代,例如他的“風火輪”。“風火輪”原先是太乙真人的坐騎,后轉贈給他。太乙真人使用時是一個和他形象接近的飛豬,而到哪吒這就成了帶火的輪圈。不但如此,劇中還非常詳盡地交代了“乾坤圈”“火尖槍”和“混天綾”的用處和特點,這樣很容易將觀眾代入神話原型的設定中,從而加強對角色的識別度和認可度。
3.2 大眾審美對神話原型的消解
在角色視覺形象方面,設計了一個符合大眾審美的哪吒,一方面保留了經典動畫和影視作品中哪吒的形象設計,如頭上的兩個發(fā)髻和身上孩童時的肚兜;另一方面則根據大眾審美進行了大膽的創(chuàng)新,如穿著一條肥大的燈籠褲,還喜歡痞痞地把雙手插到褲兜里走路。這一變化體現了流行文化對對經典視覺構成符號的一個消解。電影的制作不單體現在整體角色的視覺沖擊力上,也深刻地體現在形象的態(tài)度表現中,哪吒一改呆萌帥氣的角色人物設定。采用原來哪吒的形象,就像很多英雄形象一樣,天生神胎、為民除害。這樣一個簡單而絕對的英雄形象難以承載這個時代觀眾復雜而多維的審美心理需求。創(chuàng)作者要意識到在如何延續(xù)神話原型的同時,又要滿足復雜情景下時代審美的需求。所以影片在整體形象中刪減了不必要的繁雜元素,因此傳說中的三頭六臂變成了1個頭6只手臂。導演餃子是這么解釋的:“哪吒應該是三頭六臂,六臂可以一起支撐冰層,但實在想不出另外兩個頭能干嘛,難道喊加油嗎?”
3.3 視覺形象在時代潮流下的重構
《哪吒之魔童降世》在敘事的人物和結構上尊崇了神話原型中的文化元素和人文寓意,但對內容結構加入了新的思維和情節(jié);對哪吒的形象進行了標新立異的再創(chuàng)造,成功地對經典的哪吒形象和傳統文化資源進行了創(chuàng)意性的挖掘。哪吒出生在一個傳統的家庭,父母都極其愛他,即使他是魔丸轉世也不惜犧牲生命來拯救他,所以才造就哪吒表面頑劣、內心正直而溫暖的性格。但也正因為他不是靈珠轉世而是魔珠轉世,所以他生下來就受世人成見,原本天真好玩的孩童,就在孤獨中變得扭曲而玩世不恭,正如片中哪吒對自己的自嘲“我是小妖怪,逍遙又自在,殺人不眨眼,吃人不放鹽,一吃七八個,吃完就拉屎,拉屎上茅房,發(fā)現沒有紙”。片中的小白龍敖丙也是一樣,他出生在龍族,卻受到神仙們的迫害和人類的排斥。隨著劇情的展開,導演用了“我命由我不由天”重構了哪吒,也重構了哪吒和敖丙關于正義與邪惡的故事。而這樣的故事模式既超出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故事中的成功之處還在于巧妙地將中國的神話原型與好萊塢英雄式的成長故事結合,演繹出一部逆天改命的情感與動作大戲。所以,劇情后面,當哪吒取下乾坤圈,從一個天真頑皮的混世小魔頭變成翩翩少年的視覺形象時,觀眾會從內心普遍認可,這才是真真正正的哪吒形象,他本該如此。
4 結語
《哪吒之魔童降世》對哪吒這一神話形象的重新定義不僅僅是從外形上有所突破,更重要的是對其精神內涵進行了重新解構和價值觀念賦予。影片基于當下價值觀念,重新構建了符合時代的視覺審美形象,并將極具中國特色的神話原型與西方形象設計的經驗及技術相結合,重構出了一個令人難忘的哪吒形象。影片既有中國式的神話原型深入人心,又有符合時代國際視野和審美的情感結構。這也是以中國神話原型為基礎,設計出適合時代復雜、多維審美需求的重要途徑。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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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韋靜,碩士研究生,副教授,主要研究方向:視覺形象設計,交互設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