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與義的交織 愛與理的碰撞*
——以歌劇《運河謠》唱段《沒奈何變成李小管》為例

劉維 高鯤

（廣東海洋大學，廣東 湛江 524088）

在編劇董妮和黃維若的筆下，《運河謠》展現的是京杭大運河見證下悲壯的愛情故事；在作曲家印青譜曲的旋律中，命運的跌宕起伏與善惡生死扣人心弦；在雷佳、王宏偉等歌唱家的傾情演繹下，將劇中人物在運河上的離合悲歡表現得淋漓盡致。

一、唱段背景

《沒奈何變成李小管》是秦嘯生在劇中的第三場第23曲演唱的唱段。明朝萬歷年間有一位江南書生，喚做秦嘯生，因向朝廷上書反貪，反被貪官污蔑成了反賊，追逃至運河邊上，機緣巧合下碰到了因反抗做人小妾而逃出來，不得不唱曲賣藝，流浪于運河上的水紅蓮。在逃往京城的路上，兩人彼此信任，互相幫助，在相處中互生情愫。秦嘯生為了躲避抓捕，穿上了水手李小管的衣服并冒充了他的身份，不料李小管卻是一個誘騙私塾先生的女兒關硯硯生下私生子后一走了之的風流水手，關硯硯也因此而哭瞎了雙眼。①

關硯硯的突然出現使秦嘯生左右為難，一方面，可憐關硯硯孤兒寡母，不能將實情相告；另一方面，若說出自己是秦嘯生的身份，則難逃宮府通緝。在圍觀百姓的紛紛指責下，秦嘯生只能委屈水紅蓮與自己分離，同時也委屈自己，無奈與關硯硯母子一起生活。《沒奈何變成李小管》就是在這個背景之下，秦嘯生的內心獨白。

二、對兩位女主的情感對比

在《運河謠》這部歌劇中，秦嘯生是一個有著多重角色的人物，原本他只是一名知書達理的江南書生，面對自己心中所愛的水紅蓮，他是一名為愛癡情的男子，但面對盲女關硯硯時，是從“假丈夫”的身份到后來真相大白后有著親人的感情。②所以在演唱《沒奈何變成李小管》時，秦嘯生對不同的人物，內心所表達的情感也是不同的。具體變化如下表：

樂段 引子 A段（對關硯硯） B段（對水紅蓮）樂句 a b c d e f小節 1-2 3-6 7-10 11-15 16-21 22-25 26-33力度 mp mp mp-f mp-mf mf f-mp調性 降E徵 B宮情緒 無奈與責任 善意與同情 牽掛 急切

（一）對關硯硯的情感

1、迫于輿論壓力下的無奈和突如其來的責任

該曲的A段是對關硯硯的情感表達，民族五聲降E徵調式，由四個樂句構成。a句開篇就點明了主題（如譜例1）：“無奈何變成李小管，不成想遇上關硯硯。”就說明了本來自己只是一個書生，為了躲避追捕，借用“李小管”的身份實在是無奈之舉。

譜例1

譜例2

b句（如譜例2）“眨眼間拖兒帶女，人說是妻小團圓。”秦嘯生將自己稱為“李小管”，遇上關硯硯后在圍觀百姓的紛紛指責下，迫于輿論壓力，照顧關硯硯母子的責任就落到了他的身上，更是無奈。

a、b兩個樂句的旋律走向以上下起伏型為主，力度為mp，前半句旋律下行，模仿生活中的嘆息，表達了內心的無奈，后半句旋律稍微上揚，一下一上，整體模仿說話時的抑揚頓挫。b句的開頭用了和a句開頭同樣的旋律動機，整句旋律走向基本一致。鋼琴伴奏以柱式和弦以及上行的分解和弦交替進行，烘托出秦嘯生內心的沉重與無限的惆悵。

譜例3

c句（如譜例3）“做夢一樣，就變成了，浪子回頭的金不換”中，“做夢一樣”和b句中的“眨眼間”就說明了秦嘯生對這突然發生的事情一下無法接受和不敢相信的心理狀態。但秦嘯生是個有責任有擔當的男人，既然現在的身份就是大家口中的“李小管”，出于顧全大局的理性考慮，那就得扛下照顧其母子的這份責任，只是這份責任來得太突然，又讓他太迷茫。

該句前半句兩個小節的旋律基本相同，相鄰音之間不超過三度，都是下行走向，模仿“做夢一樣”的喃喃自語。后半句旋律級進上行，出現了該段的最高音，力度由mp到f，表達了被現實打醒后的無可奈何。鋼琴伴奏織體以柱式和弦為主，在音樂上表現了秦嘯生作為男人所要擔起的沉重的責任。

2、對關硯硯出于本能的善心和同情

譜例4

在d句中（如譜例4），“說真相她就會死，還有一個孩子，天可憐見。”充分說明了秦嘯生不僅有揭發貪官的勇敢、有照顧關硯硯母子的擔當，還是一個有善良正直之心的人。作為書生的秦嘯生，從小熟讀四書五經、仁義禮信，分得清何為善惡。關硯硯的悲慘遭遇引起了他純良本性的善心和同情，放下自己對水紅蓮的不舍與思戀，來到關硯硯身邊照顧，從側面映射出中國民族精神中舍生取義的大愛。“說真相她就會死”力度為mp，由于對關硯硯母子的同情，為了保護她們的性命，秦嘯生必須隱瞞自己的真實身份，所以這句力度必須要弱唱。“還有一個孩子，天可憐見。”力度轉為f，關鍵字在“天”字，情緒要推動起來，表達了對老天不公的抱怨以及內心的吶喊。

A段整體為慢速，采用中國傳統民族音樂中起承轉合式的四個樂句，上下起伏有致，加以休止停頓，旋律走向似說話時的語氣。力度大多為mp，在演唱時要注意氣息的控制和強弱的推動，才能更好的表達出內心對關硯硯的情感。

（二）對水紅蓮的情感

1、心頭唯一的牽掛與愛戀

譜例5

B段是對水紅蓮的情感表達，調式調性為B宮清樂加清角，由兩個樂句構成。調式調性的轉變、一個全新的樂思的出現以及伴奏織體的改變，為這一樂段新的情感做了鋪墊。e句（如譜例5）“可是我魂牽夢繞的紅蓮啊”中“可是”二字在歌詞中起承上啟下和轉折作用，首先是交代了A段對關硯硯的情感，其次是引出了對水紅蓮的情感，同時將對兩者的情感進行對比。“魂牽夢繞的紅蓮啊”唱出了秦嘯生對水紅蓮的思念，對水紅蓮的愛戀更是專一而矢志不渝的。后半句“魂牽夢繞的是紅蓮。”中，“是”字起肯定和強調作用，強調了秦嘯生對情專一，內心真正愛戀的人是水紅蓮，心頭牽掛的人是水紅蓮。與A段沉重的音樂情緒相比較來說，B段的音樂旋律更為優美，代表對情感表達對象的轉變，以及所表達的情感內容的改變。鋼琴伴奏運用上下起伏的分解和弦式織體，說明了水紅蓮在秦嘯生的內心深處是一個美麗溫柔的形象，也表達了他與水紅蓮之二人間美好的愛情。

2、對相伴相守的急切盼望

譜例6

f句（如譜例6）力度開始漸強。歌詞中有兩個“怎么辦”，第二個“怎么辦”比第一個“怎么辦”要強，模仿說話的語氣，情緒逐漸推動。在理性的作用下，秦嘯生必須以“李小管”的身份照顧著孤苦的關硯硯母子，對于相愛的水紅蓮卻不得已分離，內心急切地想要擺脫目前的困難想要回到水紅蓮身邊。兩句“怎么辦”只有頭一個音不同，第二個音比第一個音高三度，用的是清角fa音，偏音的出現烘托了秦嘯生在情與義的交織下內心復雜的心情。“心急如火”將音樂情緒再次推向最高，極富張力與戲劇性，表達了秦嘯生內心與紅蓮相伴相守的急切及內心對愛情的渴望。“有口難言”總結了該唱段的中心主題：對關硯硯的無可奈何，對水紅蓮的愛卻不能，心中充滿了對未來的迷惘、對現實的無助。該句的演唱速度逐漸放慢，力度為mp，最后以B宮音拖拍結束。鋼琴伴奏變為柱式和弦，將內心有苦不能言的沉重心情與音樂緊緊相扣。

三、秦嘯生的人物性格

秦嘯生在劇中的角色是處在特定時期的普通人物，一個典型的文質彬彬、溫文爾雅的江南書生形象。從他上書揭發官吏貪污可以看出，他不畏強權、勇敢追求正義；從唱段《沒奈何變成李小管》的分析中可以看出，他有善良、仁愛、深明大義，為救關硯硯母子假扮李小管；他正直有愛心、為愛隱忍，細心照料關硯硯母子，毫無怠慢。他渴望愛情，愛上了朝夕相處的水紅蓮，對情專一。

因為秦嘯生的用情專一，才會有秦嘯生在劇末的唱段《你在哪里啊，紅蓮》中把紅蓮當作“一生的愛戀、一生的向往”；因為秦嘯生的重情重義，才有了后來的水紅蓮赴火犧牲后的呼天喊地、赴死相隨。

四、結語

本文以《沒奈何變成李小管》為例，分析了劇中“秦嘯生”在情與義的交織下對兩位女主的不同的情感。作曲家采用了典型的民族音樂創作手法，用中國的民族調式創作出劇中唱段的優美旋律，并巧妙地運用了兩個主題樂思來代表秦嘯生分別對關硯硯和水紅蓮的兩種不同情感。表達對關硯硯的感情時，旋律為五聲徵調式，失落色彩，體現了秦嘯生對關硯硯的同情和內心的無奈；表達對水紅蓮的情感時，旋律轉為宮調式，色彩變得優美流暢，體現了秦嘯生內心對水紅蓮的愛戀，對愛情的渴望和熱烈的追求。在音樂語言上，采用了具有濃郁的中國色彩、傳統而通俗化的旋律，更能讓廣大觀眾所接受。《運河謠》這部民族歌劇帶給觀眾許多強烈的共鳴，以人性大愛為主體，反映了中華民族的精神寫照，這部歌劇的成功，為民族歌劇的蓬勃發展提供了更多的借鑒和探究。

注釋：

① 李宜璇.歌劇《運河謠》唱段《難道你還不明白》音樂分析與演唱處理[J].北方音樂,2018,07:111.

② 魯凡夫.印青歌劇唱段《你在哪里啊，紅蓮》情感特征探析[D].福建師范大學,20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