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墨盒考證“雙證關聯”的幾種方法

梁云坤

在墨盒持授名人考證上，我們常常講“孤證不立”。對此如何理解呢？個見主要包含兩層含義：一層是從數量上理解“孤”字，就是不能孤獨地僅有一個證據;另一層是從聯系上理解“孤”字，就是各證據間不能孤立的而沒有關聯，因為這樣無法在眾多的知名或不知名的重名重姓中保證做到排他性。“孤證不立”的下句話，應該是“雙證關聯”。在實踐中，我們往往采用“主旁雙證”的方式，即以考證人物為主證，以與人物相關證據為旁證，這樣即可形成“主旁雙證”相互支撐，以確保考證的唯一性。下面僅以寒齋幾件拙藏為例子，歸納三種考證方法：

一、人物交叉聯系法

這種考證方法適合兩人及上的考證，也是最常用的方法。單有兩個人名，看似兩個證據，但若沒有關聯還是孤證。為此，找出關聯才是關鍵。比如，這個九世班禪的堪布墨盒的考證就采用了此法。當時考證幾個人物總聯系不上，后來在了解達賴“噶廈”、班禪“堪布廳”為其行政機構的含義之后，就試圖通過以班禪為紐帶進行深入考證。結果考知傳巴堪布（后名森吉堪布）原為九世班禪曲吉尼瑪出走內地的15名高級侍從之一，后為九世班禪轉世靈童（十世班禪確吉堅贊）尋訪組核心成員;沈煥章、汪德當時分別任九世班禪電臺臺長和譯員，后分任國民黨滇康藏邊撫慰專使、十世班禪駐拉薩代表。墨盒贈送的大背景是：在二十世紀初抗英入藏戰爭中，十三世達賴與九世班禪的“師徒”關系還是和睦的，電影《紅河谷》就反映了“太陽”與“月亮”合力抗敵的故事。但在達賴離藏出走又返藏后，因其在班禪屬地設立“基宗”行政，侵犯九世班禪地位和利益，遂兩大活佛關系惡化。1923年11月15日夜，九世班禪曲吉尼瑪率15名高級侍從從扎什倫布寺連夜出走，而后在內地進行了長達15年的弘法宣化活動，足跡遍及大江南北。1937年12月在返藏途中圓寂于青海玉樹大寺。墨盒上民國二十二年五月（1933年5月）的這個時間段，也正是九世班禪就任西陲宣化使之后，駐錫內蒙古包頭召開百靈廟會議粉碎了日本拉攏德王分裂內蒙古的圖謀。這個墨盒不僅反映三位班禪堪布廳成員之間的贈授關系，也點滴出了一些九世班禪反帝愛國的故事。

二、人物蹤跡跟蹤法

這種方法重點要關注墨盒上的時間款，我們考證墨盒往往要考查人物經歷，特別墨盒年款時間段上人物的蹤跡。這種以人物為主證、以時間及地點為旁證的考證方法，就像記敘文時間、地點、人物三要素齊備一樣，仿佛再現了百年前的場景，自然別有一番感受。比如，這個戲曲家韓盛岫墨盒的考證就采用了此法。經初查，韓盛岫為著名的京劇“富連成”科班出身，是與裘盛戎同屬“盛”輩的知名戲曲家。上世紀五十年代初曾在陜西戲劇院做編導，一些重點劇目如《趙氏孤兒》《游西湖》《竇娥冤》《飛虹山》等都凝聚著他的心血。那么設若此人，墨盒上1952.11.16這個時間段上，他在做什么呢？查知第一屆全國戲曲觀摩演出大會于1952年10月6日至11月14日在北京舉行，恰好與墨盒時間僅隔兩天，那么作為知名戲曲家韓盛岫參會觀摩還會出人意外嗎？再如，這個云南臨安府舉人楊寶圖墨盒的考證同樣也采用了此法。初查楊寶圖為1891年云南臨安府鄉試舉人。設若此公，那么墨盒壬辰仲春（1892年春）這個時間段上，這位舉人在做什么？查知這一年正是光緒壬辰科會試年份，按照科舉頭年秋闈鄉試、次年春闈會試的規定，作為舉人的楊寶圖進京參加會試也是很自然的事情。再查雖無晉級消息，但他購置墨盒的蹤跡卻清晰地銘刻銅盒之上，賞玩此盒也讓我們感受到百年前科舉之路的艱辛。

三、人物身份限定法

這種方法主要用于特定身份人物考證上，比如，職業上的夫子、法家，職務上的軍長、廳長，組織團體內的同志、學兄等等。由于人物身份特定，就相應限制了考證范圍。比如，這個云南范石生將軍墨盒的考證就采用了此法。墨盒上款為“紹文同志惠存”，既然上款稱為同志，就說明上下款人是同一組織。那么在當時特定歷史條件下，初步判定兩人應為國民黨黨員。先從全姓名的下款考證入手，查知這位被孫中山授予陸軍上將的范石生將軍，還是朱德在云南講武堂時的金蘭之好。朱德率南昌起義余部南下湖南郴州時，就化名王楷并借用范部番號，隱蔽在范石生的第十六軍中。可以說，范石生在非常時期為中國革命留下火種，因此也被稱為共產黨的“恩人”。此雖為題外之言，但也足見范石生將軍的歷史功績赫赫有名。再查上款被稱為同志的紹文同志，經考證為云南籍陸軍中將阮肇昌（字紹文）。原來這是兩位云南老鄉之間贈送的墨盒。賞玩此盒，體味其情，不也正如白石款跋中所言“亦韻事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