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兜兜

荊棘路

有兩個小鬼，一胖一瘦，整天赤條條地在亂墳崗上游來蕩去。

這天，胖小鬼對瘦小鬼說：“你看咱倆老是光著身子，夏天還好說，冬天實在吃不消。”

瘦小鬼點(diǎn)點(diǎn)頭道：“是啊，還有那些大鬼富鬼，沒事老拿我們光屁股開玩笑。”“那怎么辦?”“不如我們今晚偷偷投個胎吧。”“可是沒得到閻王爺準(zhǔn)許，我們投了胎也還會夭折的!”“夭折怕什么?起碼能弄個衣服穿穿!”

說干就干!這天深夜，兩個小鬼便晃進(jìn)了一個村莊，轉(zhuǎn)了一圈，他們發(fā)現(xiàn)有兩戶人家還亮著燈，人聲嘈雜，仔細(xì)一聽；不禁樂了。原來，這兩戶人家正巧都有人要生孩子。

請神不如撞神，兩個小鬼心領(lǐng)神會，分頭進(jìn)了兩戶人家。沒多久，兩家?guī)缀跬瑫r傳出嬰兒的哭聲。再一看，嘿，都是大胖小子，兩家人都十分高興。

卻說生孩子的兩位母親，都十分心靈手巧，她們早就給孩子備下了紅兜兜。一位母親在兜兜上繡了龍，另一位呢，兜兜上繡了虎。她們從產(chǎn)婆手里接過孩子，把紅兜兜小心翼翼地系在孩子肚子上，喜歡得不得了。你甭說，這兩個孩子系上紅兜兜，看上去粉嘟嘟的，很是討人喜歡。兩家人樂得都找不到北了，那是抱在手里怕摔著，含在嘴里怕化了。

頭一天，還太平無事。然而，第二天，兩個小孩子不知何故，大哭不止，而且越哭越兇，聲嘶力竭。這可急壞了兩家大人，他們四里八鄉(xiāng)，把能找的郎中都找遍了，結(jié)果都說無能為力。就這樣，只捱到第三天，兩個孩子便雙雙夭折。

這回，輪到兩位母親哭了，直哭得一佛升天，二佛入地，村里的人聽了無不長吁短嘆。

按當(dāng)?shù)仫L(fēng)俗，夭折的孩子不能入土為安，所以，兩戶人家只好把孩子尸體棄置在亂墳崗上，不過，他們身上還都系著母親縫制的紅兜兜……

當(dāng)天晚上，村里一個醉漢從外鄉(xiāng)回來，正在亂墳崗上歇腳，突然聽見兩個小孩子在說話。

一個說：“嘻嘻，你看啊，我的紅兜兜上有龍哩!”

另一個說：“你看，我的紅兜兜上有虎!”

醉漢身上的汗毛全都豎了起來，這時想跑，然而腿卻不聽使喚。接著，他又聽見一個孩子說：“這兜兜來得真容易，咱們明晚再去村里，看誰家還生孩子，我們再去投胎。”

“是呀，這一次，我要騙個小花帽戴戴。”

“我不要小花帽，我要騙雙小鞋子穿穿。”醉漢聽了，酒都嚇成汗了……

第二天一早，醉漢就趕到廟里，把昨晚聽到的，一五一十告訴了老住持。老住持雙手合十，念佛不已。末了，他命小和尚去亂墳崗把那兩個孩子尸體抱來，放在就寢的房里。

夜深人靜時，老住持還在床上打坐，突然，只見無數(shù)顆小石子向他砸來，接著就見兩個小鬼，一邊扔石子，一邊罵罵咧咧：“砸死你，老禿驢，我們投胎管你屁事!”

老住持并不理會，依舊閉著眼睛，捻動佛珠，過了好一會兒，才不焦不躁地說：“孩子，我不是在管閑事，而是在渡你們!”

說罷，一甩袍袖，一道佛光閃過，屋里頓時安靜下來……

天下事說巧也巧。卻說那兩位失去孩子的母親，不久又同時懷孕，十月懷胎，各自產(chǎn)下了一個男嬰。這兩個男嬰，小肚皮上各有一個胎記，一個如龍，一個似虎。這兩個孩子一直很健康，長大后都十分講道理，孝順父母。

(題圖、插圖：安玉民梁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