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憶當年坐飛機

劉兵

改革開放伊始，我有幸成為一名外銷員。當時國內的交通現(xiàn)代化剛剛起步，我不僅幫助客戶和供貨廠家的銷售員乘坐飛機，自己也第一次過足了航空癮。

有一次，我新近開發(fā)的英國客戶約翰先生等三人有急事需當面商洽，并擬定察看一兩家工廠。約翰提前發(fā)來行程表和護照的復印件，并在經由上海回國的航班號下面劃了兩道橫線。我匆忙安排好其他相關事宜后，找行政部的“搞票王”——小賈落實機票成了當務之急。

那時即使是支線航班票源也很有限，本市唯一的民用機場也是剛剛改建而成，條件十分簡陋。第二天早上，我們打車去市內售票處，那兒已是人聲鼎沸，不興排隊，憑力氣往前擠。小賈并非浪得虛名他徑直走進主任辦公室，撒了一遍進口香煙，陪著笑臉，恭恭敬敬地遞上要買票的資料。胖主任熟絡地拍著他的肩，暗示到外面轉轉，一個小時后來取票。那三張珍貴的機票到手后，小賈順帶讓我代為報銷了三百元的“招待費”。

約翰三人如期抵達。下飛機見到我后，他第一句話就急切地問：“劉先生，去上海的機票買好沒？”我從包里掏出機票，揚了揚，彼此會心一笑，約翰也如釋重負。完成接待，師傅反復叮囑道：“小劉，送客戶去機場你至少要提前二小時。”我不解：“機場不就在近郊嗎？”師傅無奈地苦笑：“開車去機場要經過火車岔路口，要是遇上火車長停，欄桿放下就不讓通行了。果如此，會讓你徹底傻眼。”當約翰一行在候機室揮手作別時，我心里五味雜陳，感嘆萬千。

月末，我接到山東供貨廠大郭打來的長途電話。他說，我們訂的貨已按時送到出運港口，并備好了出貨單和驗貨報告。大郭說他馬上坐火車來我市，順便談下新產品的市場開發(fā)。如有可能，當面把剛發(fā)貨的十幾萬尾款匯票交給他帶回。

當大郭疲憊不堪地登門拜訪時，他拿出的新產品讓我眼前一亮，驚喜不已。打過幾次交道，證明該廠的信譽良好，大郭也十分敬業(yè)，舍得吃苦。當大郭諾諾地提出帶匯票的請求時，我笑問：“為啥這著急？我們過兩天辦電匯，也很快。”大郭不好意思說道：“廠長交待過，如果現(xiàn)場帶回匯票，可以坐飛機。小兄弟，幫一把，助我嘗回鮮。”驗證了出貨證明，經請示管業(yè)務的副總，特開出匯票。大郭小心翼翼地把它裝進密碼箱，滿心歡喜地打的去買機票。

有一年的歲末，公司派我與副總等二位同事組成貿易小組，遠赴非洲三國推銷產品。我們經由北京再搭乘國際航班，二十多個小時的持續(xù)飛行讓人既興奮又疲憊，隨后又坐了多趟國際和國內航班。過年回老家，母親跟鄰居吹噓，顯擺兒子在干大事業(yè)，坐飛機滿世界跑，引得老伯大嬸們嘖嘖稱奇，滿眼羨慕。

國家的經濟高速發(fā)展，交通發(fā)展也日新月異，航空發(fā)達，現(xiàn)在購機票從容淡定。從當年托關系搞票到手機上即時預定，老百姓坐飛機出國旅游已不顯“奢侈”。新舊歲月交通上的反差實在是太強烈，這說明改革開放給廣大人民群眾帶來了巨大的福祉和幸福感。

凌晨的機場（林文 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