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我靜靜地訴說

遼寧/獵手

佛

因為一次意外摔傷，造成高位截癱，生活不能自理。面對這殘酷的現實，面對病痛的折磨，我已經清楚我的未來會怎樣。但我不會去想象，不會把我的思想永遠停留在昨天，而是微笑地昂起頭，面對陽光，面對明天。

就這樣躺著，一個月，又經歷了十年；后來，想起一座山，還有一尊佛，卻總感覺只有一天。那一天是下著雨的。

雨天容易激起河水的熱情，但也能掠奪一朵蓮安靜地開放，它說那是一種殘酷的美。就像雨天容易抑郁，尤其我的傷口，每一次的疼痛都驚人地相似，就像一朵蓮或一尊佛一樣臥著。

我細細地想，像一個老人，仿佛就是昨天的事情，他們具有紅煙葉的色澤。于是，我重新擦去臉上的汗水，重新想起所有一切都應該屬于土壤；想起這是十月，該美好的都已經美好過了。

放下筆，再以一種無限的柔情，來面對嶄新的明天，來面對一個晴朗的早晨。假如，我是一個靈魂比別人堅強的人。

鷹

聽我說，好嗎？是的，我真的還沒有準備好。還不想寫關于我最后的詩歌或者小說，也不想過早地把靈魂晾曬；不想在陽光下，再站在另一個世界里來領銜，成為一種絕唱。所以，也就無所謂我的意味深長，就像你是被人虛構出來的，情景里品味不同的滋味似的，經歷一次疼痛之后，擦去臉上的汗水。

我依舊在一首詩里等待一條尋求光明的魚，抑或被一支歌盤旋于半空，看它播撒快樂或悲哀的麥粒。而在世界的另一面，一個男孩正行走在時間的殼里，或匍匐，或奔跑，或從一場暴風雨中掙扎出來。最終，他微笑著，佇立在陽光里，如一只雄鷹。

鳥

怎么，這個時候，我是不是應該問候一下遠方的朋友？我很享受曾經的他的一會笑、一會哭，所以，遠方，我會用整整一生去奔波。累了，驀然回首時，我感覺到了一種與死亡擦身而過的戰栗，并難免，還會陷入一片蒼白的月色里。

坐下來，再和一只青鳥暢快地談起他，他的降生是來自鳥的召喚。在第一縷陽光迸出之時，他已經守護在此，伴著清風、草芽和含露的桃花。

他的一生，就是一個潔凈的白色陶罐，在那看似簡單，而又繁復的工藝下面，那是無比傷心的美。他必須忍受花朵的焚燒，再跨過一串淚的距離，踏雪而過，回到最初的寧靜，如一張白紙，如一葉草被牧童吹出的小曲。

當一片葉子，慢慢瘦下來的時候，我正好在一首詩里品完一杯咖啡。我站起來，讓憂郁先走，再拾起一只蝶的羽裳，透過陽光，凝視它燦爛的舞蹈。

骨

聽我說，不要問自己是誰。當你遇到苦難，答案只能有一個，學會與自己周旋。要不，就重新認識下血液和淚；要不，就到花園中，給花朵松一松土，看那倔強的蚯蚓是怎樣耐住寂寞，是怎樣不屈不撓。

這些年來，古老的生活讓你學會忍耐和堅強；讓你懂得太陽高升，露水消逝，就像幾千年以前，你的祖先留下的石器和貝殼上的甲骨文一樣，那就是你曾經的輝煌。

經歷了一些困境和開心以后，也經歷了我、我們或者你；同時也感受到了生命在沒入幽夜，和那寂靜的天空里。而長空中的萬馬奔騰，及遙遠的塔尖上的平靜和莊嚴被一聲聲長嘯所靜止。

雨過天晴之后，他從一塊潔白的骨頭里站起來，毅然，起身而去。一縷陽光下，他的赤腳，纏在荊棘之中，留下一灘血色。

煙

好，寂寞的時候，給大家講一個電影。這是一部老電影，但里面有一個鏡頭讓我時常想起：黑夜中，有一個女人面對井口，靜靜地望著。這時，天空劃過一道紫色的光環。那是一道燦爛的閃電；那是來自黑暗的內心，還是燃燒的太陽？

她抬起頭，看一眼冷色的天空，縱身一躍。這是在黃昏時分，黑暗與無奈，沉浸在巨大的情景之中。場外，有形態各異的表情，都很真實。時隔多年，我依舊想起：她在黑暗中哭泣著；盡管我相信這世界，依然有美好的事情。

我總是想象把整個大地和天空，還有云雀的鳴唱，一起擁抱而眠；再回過頭，我看見那些年輕的花朵，正嫵媚地哺育著那屬于夜空的嬰孩。

忽然感覺有那一瞬心動，好像看見你前世的那千萬分之一的回眸:

似水如煙。

這時候，應該是如煙的四月。我寂靜地行走在那一抹花痕的鏡頭里。

蕾

我的習慣是喜歡在夜下，獨自淋一身如水的月光，并把自己當作一尾游魚或者鳥鳴。在一輪月亮盈潔的血液里，品味著一種孤獨的美；月光下，我好和那些低矮的樹木私語，并安慰它們。

我必須在這里耐心等待，等待一個可以給我的靈魂以自由、從容羽化的理由。我必須把自己想象成來自森林中的一棵奇異的草，我好接近一種最自然的呼吸，并期待我的花蕾靜靜地長大。

那是一個季節的愿望！

漸漸地，仿佛我聽到一種紅色的聲音，這來自草叢、丁香和春天里的溫暖，都從那浪漫的童話故事里緩緩流淌出來，經過我的淚、心跳，還有我最后的呼吸，直到藍藍的天空中。

靜靜地坐在月下，靜靜地成為月的一粒種子；靜靜地被天空所孕育。這是十月，月滲出一滴滴的血絲。猛聽一聲嬰兒的啼哭，我降生了，月之子！

頓時，萬物復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