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莊即景

四川/凌度

【樹葉后面

樹葉后面一定還有人影

還有一個晴朗的笑，影子一樣飄去

合攏的碧眼，微笑像葵花一樣俏皮

樹葉后面一定還有一縷清風，慢慢繞過

一只山雀的快樂，展翅、滑翔、繞著指尖歡快

地飛

那些更廣闊的田野，展現出迷人的姿勢

稻草人的肩頭，搖曳的黃已泛濫

牛蹄邊凌亂的野草，迸出幾只山雀的驚慌

【秋草

秋天的草垛站在田野上，看一個人

一次次彎腰，又一次次直起身來，望那遠處

更遠的田野，草垛像密集的云朵

飄滿村莊

她抹了抹臉上的汗水，陽光

像潔白的毛巾，隨風飄落到她柔弱的肩上

她就在那里，一次次彎腰，又一次次直身

仿佛遙遠的秋風里一枚鮮艷的郵票

【布谷

布谷里帶著流水

布谷，布谷，一鳴叫大地就亮了

季節如煙。鄉村有銅紅的背景

割麥子的鐮刀扔在草地邊

布谷，布谷，直到生命的喉嚨感到饑渴

感到艾草苦澀的味道里

流出甜蜜的芬芳

【牯牛

牯牛一直在安靜地吃草

盡管它的背后夏天像潮水一樣喧囂

那些綠翅的、灰翅的蟬

在顫動的光線里譜寫一曲激昂奮進的樂歌

盡管夏天沿著道路一直走來

沿著金色的蒲公英，微軟南風里的清清漣漪

沿著土地上成片的田野、褐黃的麥茬

牯牛打著響鼻，怡然反芻

仿佛要把一個夏天的狀態咀嚼徹底

仿佛要讓土地充足的花草、旋轉的清風

從它的舌頭經過，進入血脈里

【拾撿麥穗的孩子

每個孩子手中握著一份歡快

時間的海綿膨脹，滴出水來；清涼的狀態

像夏季河島上吹來的綠風

孩子們深深地呼吸，布谷的鳴音一撒

降低了土地銅黃色的體溫

微笑，歡快，那影子搖曳；那歌聲

飄入遠方，在陽光下平靜地摹著

村莊溫柔的線條和軟軟的花布格子衫

遠方依然是打麥場上翻飛的熱度

是農人們擱在田壟上的紅色水瓶

和幾只新鮮的茶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