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田上的光彩

郭嘉木

晚自習后，出入頗為不便。沿途還好，一路有明亮的路燈照著，不知不覺就走到了樓下，可到了家門口，上樓卻成了大問題。

我家住在工廠家屬區，那是上世紀八十年代建造的一片老樓。這里的樓道狹窄，拐角處堆滿了雜物，有一兩戶人家還經常在樓里燒著煤爐，弄得樓道間的煤氣味很重，有點嗆人。家家戶戶的鋼管式防盜門已經銹跡斑斑，仿佛輕輕一碰就會裂開。樓道間堆積著雜物不說，最主要的是黑啊。同學家的樓里裝的都是聲控燈，晚自習回家，“嗒嗒”的腳步聲一響，一片豁亮。我們樓里的燈由屋內的人控制著，還在這幢樓里生活的人，早就下崗了，大家都自謀生路了，誰不節約著過日子呢？爸爸媽媽就經常拿這個教育我，希望我能做一個從雞窩里飛出去的金鳳凰。

貧窮的生活，讓我過早地成熟了。我知道，做苦力的爸爸與做鐘點工的媽媽掙錢不容易，我也從來不在他們面前抱怨什么，也從來沒有說過同學家的樓梯如何寬，樓道間的燈如何方便、如何亮?？墒俏彝碜粤暬貋?，確實不方便，盡管媽媽會準時將我們五樓的燈打開，但是我在上樓的時候，還是猶如革命青年在黑暗中摸索一般。有幾次，我被二樓的煤爐燙了一下，若不是夜晚怕吵了人家，我一定會撕心裂肺地號叫一番的。有一次，我被墻角的雜物絆了一下，零亂的雜物重重地倒在了樓道間，我還把腳都崴傷了。幾戶人家嚇得亮起了燈，以為來了小偷。

不過近來奇怪得很，三樓的燈總是亮著，那白熾燈的功率很大，將樓道照得如同白晝一般，照得心里亮堂堂的。我和媽媽說了這件事，媽媽一愣，也搞不清楚什么情況。第二天晚上回家，樓道燈光依舊，我離老遠就看見了那明亮而溫暖的燈光。一開門，媽媽便說：“你前段時間在二樓拐角摔了一跤吧？三樓的李奶奶說，她有一天聽到轟隆一聲，開門看到了你，此后每天準時為你打開燈?！蔽蚁肫饋砹?，那天三樓的門開了一下，燈也跟著亮了起來。

從那以后，樓道里的雜物慢慢消失了，窄窄的樓道寬敞了許多。我回來時，整個樓道都亮著燈。從這里走過，心頭總會涌起絲絲溫暖，這是我心田上最美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