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號機密》：諜戰進入滬劇“紅色家底”

王悅陽

用原汁原味的經典海派文化——滬劇藝術，來演繹紅色文化題材，濃濃鄉音之中展現革命志士的博大胸懷，將會展現出一番怎樣全新的藝術風貌？近日，全新上演的滬劇《一號機密》，交給觀眾一張滿意的答卷。既保持了滬劇原有的海派文化、江南文化神韻，又接地氣且感人地體現了革命精神。

上海是中國共產黨的誕生地，在這個紅色搖籃里，曾誕生過很多廣為大家熟知的經典作品。滬劇作為上海特有的地方劇種，更是佳作不斷。繼《紅燈記》《蘆蕩火種》《星星之火》等一批“紅色傳家寶”之后，為傳承紅色基因、弘揚紅色文化，上海滬劇院新近創作了原創大型滬劇《一號機密》，作為第二十一屆中國上海國際藝術節的兩部委約劇目之一，正式亮相上海大劇院。

作為一部反映地下黨人真實生活的題材，滬劇《一號機密》相比以往的影視作品，劇本在尊重歷史真實性的基礎上，又具有詩性的寫意風格。

所謂的“一號機密”，是記錄著中國共產黨人早期革命歷史的珍貴文庫，見證和記錄了中國共產黨不怕犧牲艱苦卓絕的斗爭，這是屬于上海彌足珍貴的歷史記憶。該劇以1931年的上海為背景，講述一批中共地下黨員為保護黨的“一號機密”，不畏犧牲，忍辱負重，長期與敵人斡旋斗爭，最終成功保護“一號機密”并將其完整交給黨的故事。謹以此劇致敬無數為革命前赴后繼、獻出寶貴生命的優秀共產黨人。

該劇是上海文化發展基金會市重大文藝創作資助項目，劇本獲文化和旅游部2018年度劇本扶持工程創作扶持資助。由著名編劇李莉、黃嬿執筆，王青導演，汝金山作曲、伊天夫任舞美設計，朱儉、王麗君、居峰、丁葉波、金世杰、朱麟飛、吳嘉倩等滬劇院優秀中青年演員共同主演。堪稱近來上海滬劇院傳承創新，探索創新的新嘗試。

作為一部反映地下黨人真實生活的題材，滬劇《一號機密》相比以往的影視作品，劇本在尊重歷史真實性的基礎上，又具有詩性的寫意風格。劇中的人物鮮活生動。該劇的舞臺以上海老建筑的剪影為大背景，打造了一個虛擬、靈動的空間，讓演員真正成為主體。在昏暗的舞臺上，一盞不滅的火光在夜空中閃爍，展現了共產黨人頑強不息的生命。在音樂上，劇中融入了老上海音樂元素和傳統滬劇曲調，在烘托時代背景時，旋律上突出緊張感和壓抑感，但在表達人物內心時，又不失滬劇音樂的抒情和細膩。唱腔更以塑造人物內心情感為前提，在保留滬劇傳統的唱腔特色的基礎上進行創新。

每個地下工作者都是英雄，卻要在工作生活中掩蓋自己的真實身份。

情字當頭、情字貫穿

《一號機密》雖然是一部表現革命年代的紅色戲，卻沒有戰火紛飛的場景，沒有壯懷激烈的戰斗英雄，每個地下工作者都是英雄，卻要在工作生活中掩蓋自己的真實身份。滬劇名家朱儉在劇中飾演的陳達煒是一位表面看似文弱的“懦夫”，但實則內心強大而理性。在面對喪妻之痛，面對生活的清貧，面對韓慧苓的不理解，他始終堅守當初對組織的誓言，誓死守護“一號機密”。在劇中，朱儉的表演讓觀眾眼前一亮。王麗君飾演的韓慧芳、韓慧苓是雙胞胎姊妹，一個沉穩冷靜，一個活潑外向，王麗君將兩個人物的性格反差演繹得十分鮮明。而在第七場中，她又化裝成一個年老媽媽，滿頭白發、唱起了滬劇老藝人小筱月珍的“剛腔”。多種造型、多種性格集中在同一出戲里，王麗君可謂過足戲癮。除了男女主人公，小紅的扮演者是滬語訓練營的學員王子涵，天真純凈的她為戲增添了很多感人的點。此外，丁葉波飾演的趙強、金世杰飾演的張衛、居峰飾演的賈宗、朱麟飛飾演的姜艷、吳嘉倩飾演的王太太和伊娃夫人都看點十足。

在昏暗的舞臺上，一盞不滅的火光在夜空中閃爍，展現了共產黨人頑強不息的生命。

上海滬劇院院長茅善玉將這部戲的特點歸結于“情字當頭、情字貫穿”，“紅色題材不是口號式的，要用真情實感打動觀眾”。為表現地下工作者在白色恐怖下克制中的真情，滬劇院的中青年演員為了表現人物，多次去革命展館、烈士家屬處走訪，對那段歷史有深刻的體驗。

“這是一部很安靜的戲，要讓觀眾的心揪著，這需要節奏來把控。所以情緒、動作、語言，甚至連‘咳嗽聲都要控制。這是跟以往革命題材作品很不同的地方。”為恰當表現陳達煒這個人物，朱儉融合了滬劇“王派”和“解派”之長，“王派”飄逸瀟灑的唱作風格，表現了陳達煒儒雅的做派，同時，他還在唱腔中融入了“解派”的鏗鏘有力，“這個人物心中有一團熱火，通過融合，可以展現出這個人物的風格。”

這是一段艱苦卓絕、驚險萬分的文庫保護史，更是一個關于信仰、責任、信念的故事。故事背景有些遙遠，因而運用新的表現手法來編排這部劇就顯得尤為重要。導演王青將中國戲曲的寫意精神融入戲中：“像背景中的老上海建筑我們都進行了藝術手段處理，讓它成為舞臺上的寫意空間，給演員大量的表演空間，讓演員成為舞臺的主體。”

“紅色家底”再出發

“這是一個關于信仰、責任、信念的故事。選擇這一題材，是因為‘一號機密不僅傳承上海的紅色血脈，也符合上海的城市氣質。”上海滬劇院院長茅善玉表示，“一號機密”是屬于上海彌足珍貴的歷史記憶。作為誕生在這片紅色土壤上的上海唯一的地方劇種，滬劇弘揚紅色文化義不容辭，有責任把這段歷史以“上海的聲音”讓更多人了解和熟悉。

作為誕生在這片紅色土壤上的上海唯一的地方劇種，滬劇弘揚紅色文化義不容辭，有責任把這段歷史以“上海的聲音”讓更多人了解和熟悉。

“作為中國共產黨的誕生地，紅色基因一直在上海流淌，滬劇也一直在關注這個題材。在新中國成立70周年這個重要時刻，我們尤其要關注這些為新中國作出奉獻的紅色英雄。” 談及創排《一號機密》的初衷，茅善玉說。

從歷史來看，滬劇以擅長演繹現代戲為特色，在紅色題材作品的創作中有著豐富的經驗，曾打造過《星星之火》《蘆蕩火種》《紅燈記》等一大批謳歌黨、謳歌祖國、謳歌人民、謳歌英雄的精品力作。這些紅色題材作品歷經半個多世紀，代代傳承，并被其他戲曲劇種改編移植，逐漸積累成為滬劇特有的“紅色家底”。如今《一號機密》作為“紅色家底”的新成員，整裝再出發。

《一號機密》在正式上演之前，已經試演過兩次，并召開了專家座談會，對劇情、唱腔、音樂、舞美做了一些調整。明年元宵期間，《一號機密》還會繼續上演，并召開新一輪專家研討會，讓這部作品可以常演常新。因此，對茅善玉而言，新版《一號機密》雖算不上顛覆，卻在紅色滬劇領域有所拓展，首次展現了諜戰題材，“這部戲不是講上前線打仗、出生入死，表面看是很平和的，但其實卻是艱難困苦，地下工作者們在白色恐怖中非常艱難，這是很新穎的題材”。她希望通過首演之后的繼續打磨修改，讓《一號機密》成為滬劇院常演常新的紅色題材寶庫中的又一部經典戲劇。

《一號機密》首演之后，將走進基層社區、走進高校，并在邊演邊改的路上，爭取以最好的面貌獻禮建黨百年。與此同時，滬劇院還計劃打造另一部由著名編劇何冀平老師擔任編劇的紅色題材作品《承諾》（暫名）。以上兩部都是為劇院中年演員打造的作品，茅善玉希望每一代演員都有自己常演常新的劇目。因此滬劇院還計劃復排《王孝和》和《江姐》，分別由2006屆和2013屆的青年演員擔當主演，讓青年演員通過演繹這些作品，銘記歷史，從中汲取養料，凈化自己的心靈。劇院希望通過打造一批優秀作品將中國共產黨領導中國人民為建立新中國浴血奮戰的英勇故事成為深入民心的時代印記和精神財富。

紅色經典三部曲

近兩年來，上海屢出經典紅色題材舞臺作品。第十二屆中國藝術節上，開幕大戲、上海歌舞團的舞劇《永不消逝的電波》以舞敘事，創新性地將諜戰題材搬上舞臺，感動了無數觀眾，連摘文華大獎和“五個一工程獎”。而本屆中國上海國際藝術節前所未有地選擇了一部紅色題材雜技劇《戰上海》開幕，用雜技特有的形式和創新語言講述了紅色題材，也令人眼前一亮。以傳統戲劇表現紅色題材的滬劇《一號機密》，作為上海出品的“紅色三部曲”之一，也登上了舞臺，迎接觀眾的檢驗。三部作品都從小處入手，以情感打動人心，在藝術理念和表現手法上呈現出的新面貌與新狀態，給了觀眾很大的驚喜。這“紅色三部曲”以不同的藝術形式為時代抒寫，為人民立傳，呈現出“紅色題材”在新時代觸動人心的多種可能，既是上海這座城市紅色歷史的文化底蘊所致，也是上海的戲劇人一直努力的成果。

而在藝術表現手法上，《一號機密》以上海的聲音、寫意的舞美傳遞出危機四伏下，不滅的信念與勇氣;《戰上海》讓海派雜技的新難奇美絕和故事、戲劇真正有機結合在一起。用雜技的驚險刺激巧妙呼應諜戰的步步驚心，有活生生的人物，有戲劇矛盾;《永不消逝的電波》中團扇、旗袍、雨傘等元素，以及納涼、燒火等生活細節，都被用舞蹈語匯詩意地呈現出來，盡顯江南的婉約風韻與海派生活之美。

“紅色題材”故事正呈現出非凡的生命力，而上海的文化品牌也正借由這些優秀作品走向更廣闊的天地與空間。

“上海是中國共產黨誕生地，是紅色起點，共產黨早期活動很多在上海，這里又是左翼文化大本營。在創作紅色文化上，上海有當仁不讓的責任。”中國文藝評論家協會副主席毛時安認為，上海出品紅色題材作品，既有深厚的歷史積淀，又有現實意義。不可否認，紅色年代離今天已經很有距離，面對今天的時代，紅色題材劇如何吸引年輕觀眾，是所有創作者和演員面臨的挑戰。

因此，“上海制造”的 “紅色三部曲”正是直面這一挑戰，嘗試了許多新的闡釋方式、新的演繹、新的表現——《永不消逝的電波》就是打破了傳統線性敘事，在舞劇中嘗試了故事敘事。雜技劇《戰上海》則嘗試了如何用雜技的動作肢體語言展開革命敘事，給了觀眾極大驚喜。而《一號機密》則體現了濃濃的海派文化特征。無論怎樣，作為上海的文藝工作者，藝術家們從現代人的審美出發，以各自的藝術形式，將紅色文化、江南文化、海派文化相交融，呈現出獨一無二的上海氣質。精心打造之下，“紅色題材”故事正呈現出非凡的生命力，而上海的文化品牌也正借由這些優秀作品走向更廣闊的天地與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