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雙眼睛在頭頂高懸

郭富山

變老的過程

從前見到漂亮的女生就想

擁有，現如今只想做個朋友

從前開上車就不愿意

下來，現如今看到車鑰匙就犯愁

從前吃四根麻花還要舔舔嘴角的

碎末，現如今冰箱里的海參凍了一夏

從前看人家戴塊好表心里好生羨慕

現如今覺得保住手腕才對得起家人

從前以為人死了就像流星瞬間劃落

現如今總感到人死了也許是太陽再次升起

從前以為做點壞事沒人看見就行

現如今總覺得有雙眼睛在頭頂高懸

來生，做一回女人

一個素面朝天的女人

脂粉撒在河對岸，野花

斜插鬢角，對著小溪散開齊腰的

長發，梳理淡淡的體香

不關心一支眉筆的下落，即使

睫毛不夠長，也絕不把眼睛粘成兩柄

扇子，讓微風自然撫過花蕾

不關心隔壁書生的頭巾今天

換了什么顏色，路過他的門前

也不假裝把繡花的手帕丟落

最好生在江南，好讓心事水墨一般

穿過雨巷，細微的腳步聲

讓懂你的人能夠遠遠的聽見

調一張素琴，讓三千音符舞蹈

把竹籬小院圍的水泄不通，只給一個人

留一小窗半開的夜色

學會羞澀，讓一張臉因為嬌紅而生動

有一點矜持，青春只給心愛的人打開

讓出嫁的日子變得無比純潔

愛你，并且要你愛我，哪怕

只是一瞬，依然

把它當做

一生

面子

這張時而薄時而厚

時而無卻有的皮膚

一直站在我人生的前沿

是蒙在我頭骨前面最頑強的器官

那上面記載了數不清的冷暖

我拼盡全力只為他尊嚴地光鮮

而他卻讓我的精神常常接近貴族

或者乞丐

結局是掛在一面墻上的黑白告別

是一張褪盡了油彩的畫布

等待陽光以及后人的描繪

而無人處那副憔悴的表情

常常期待淚水春雨般的沖刷

之后，在一個清晨

頑強的復出

遠遠的我看見你臉上狡黠的泛著光

你說卑微的器官也要獲得高貴的快感

在漸行漸遠的贊美或咒罵聲中

我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