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住就好

□劉撫興

初冬

好像還沒有從秋天的

悲喜中轉過神來，天空

陰郁暗淡。像一張臉

陰晴不定，脾氣時好時壞

初冬的天氣猶如一幅畫

有些冷灰的色調

加上散落地上的麻雀

落滿樹冠的烏鴉

剛剛落光葉子的枝頭

兩個相對的喜鵲窩

被風吹起絨毛的群羊

慌忙地往家趕——

這一切好像告訴我：

遠方更加遙遠，我的路

很快會大雪封山，唯一可等的

是皚皚白雪把溝壑填平

我成為冬天里北方鄉村的老人

坐在爐火旁叨念“當我老了”

睡意朦朧的眼前只有白雪、麻雀、喜鵲窩

烏鴉一樣被熏黑的記憶

堅持

一個石匠鑿壞一塊石頭

僅僅是一塊石頭，下一塊還會鑿好

一個木匠打壞一把椅子

也僅是一把椅子，或許修一修

還會是一把好椅子

而一個父親一個母親

寵壞自己兒子，讓他成了盜墓賊

殺人犯、變態狂，這個父母親

就永遠失去了兒子

失去了做父母的資格

不管如何悔恨

流淌多少淚水，終將白費

其實，我很想做一個輕松的匠人

只要有一把力氣

就能成功，就會有好結果

可我偏偏是一個父親

一個要肩負兒女責任的父親

不管愿不愿意都得承擔

所以每一天都如履薄冰

都要摸摸肩膀，還能堅持多久

站在窗后

站在窗后，永遠看不清

你那張很大的臉

面皮薄還是厚。那雙瞇縫眼

藏著多少不真實的虛光

如果站在窗前

不是看你，而是會把我看得

通透，一槍就將我放倒

這個冬天，天空依然飄蕩雪花

昨夜的鄉村點著爐火

我卻不敢與你同行

用鄉愁的炭火烤熱彼此

被風吹涼的內心

記住就好

流年，諸多事情皆已忘卻

那些云譎波詭的過往

多少路，平坦或者坎坷

都如風過境般干凈

一陣秋風吹來，三兩片

秋葉在地上打轉

撕破所有美好的心境

我不喜歡趨炎附勢

也不是不識時務

眼前一切與我毫無關系

只是日漸深秋的日子

讓我無法承載太多

可在日漸淡忘中

唯有你的名字，年輕

或者變老的容顏

揮之不去。不敢說刻骨銘心

也不能說融進血液

可至少不被時光流逝

像地上花草，天上來來往往

的白云，榮與枯，來與去

都改變不了樣子

記住就好。你和我

不管相距多遠，時間多久

至少心中還有，彼此

還有牽念揮之不去的關切

內心深處，那片不被人知的

土地，不管春耕、夏除

每天都有種植的雙手

有朝一日，到了那一天

我們都歸于塵土

也會有不一樣的感覺

心挽著心，一同回歸大千

世界。記住就好

一個人，一件事，一輩子

一生情。就足夠了

桃花開了—— 讀文森特·梵高油畫《紀念夏天》

天空暗藍，大地都紫色了

光與影結出了果實

你便將回憶的翅膀收起

棲落。紫色柵欄

心形的思念

都在那一片紫色的包裹中

歲月成熟為籽粒

像紫色葡萄皮包裹酸甜時光

我是沒有色彩的人

只會沉浸綠色，掙扎枯黃

卻猜不透這紫色背后

人情與人心，有多少深藏

桃花還是盛開了

結滿枝頭。將化不開的光影與流水

從我的靈魂間穿過

只留下一點點，味的品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