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教育對意大利語發展產生的影響

■王 臻/天津外國語大學

語言的發展與文化、社會發展有著密切的關系。意大利政治統一時間較晚，中世紀不同地區方言分散化程度較高，一定程度上阻礙了社會交際及文化發展。語言承載著文化內涵，對語言的學習和了解有助于增進對歷史文化的認同感。從課程設置、授課內容、授課語言、學校規定的學生課外閱讀書目、所受教育對未來職業影響等方面看，學校教育對意大利語的發展起到了重要的推動作用。

一、中世紀意大利學校開設的課程及授課內容

在關于語言的問題上，學校教育起到了關鍵作用。中世紀的意大利，學校主要教授標準語言以及它的規范用法，教授學生字母的正確寫法，力求使不同的口語用法逐漸趨向標準化；學校對日常用語和帶有詞匯表的語法書中的規范化語言重新做了平衡，也對書本中晦澀難懂的原文做了較通俗的講解。

在中世紀意大利的城市國家，文化具有一定的普及度。這一時期學校里沒有開設意大利語課程，拉丁語是學生在校學習的主要內容，教師所教授的“語法”亦為拉丁語語法。大多接受教育者都能正確地書寫拉丁語，但是幾乎沒有人會寫意大利語和托斯卡納語。因此中世紀，小學教育中使用的主要書目都是用拉丁語撰寫的，如Donato（拉丁語語法）和Salterio（一本內含字母表、音節、祈禱文和《圣經》中贊美詩的書）。

中世紀意大利主要開設兩類學校，一類是基礎算數類學校，以培養商企人才為指導方針，在中北部的城市國家中以商業和金融技術類活動為導向不斷發展。基礎算數類學校會根據人才培養需要開設如制圖學一類有關算法概念的必修課程，除此之外，由于商品需通過陸地和海上進行運輸，因此地理學也是必須掌握的一門學科，與之相伴的還有天文學課程。為便于實踐，這類學校的教師通常用俗語授課；除基礎算數類學校外，以培養學生手工實踐能力為目標的職業教育學校也深受關注。

小學畢業后，學生可升入邏輯學與語法學校，這類學校主要開設有關拉丁語文化的課程。除普通學生外，也招收神職人員和學者（通常是教會人員），學習課程通過考核后，學生可進入大學（Studium）繼續深造。

中世紀的大學并不多，因此在教師和學生的構成方面呈現國際化趨勢。學生（一般為中年人）會注冊進入藝術系，在藝術系會鞏固他們理應在進入大學前學習的拉丁語，同時他們還要學習修辭學、邏輯學和哲學。從藝術系可以進入層次更高的三個系學習，這三個系分別是：法律（民法和教規），醫學與神學。

二、中世紀意大利法律、商業領域專業人員用語

中世紀，除法律院校外，還開設了專門致力于培養公證員的高等院校，而公證員在意大利文學語言和文化發展中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由于學術性法學的法律是用拉丁語撰寫的，大學里課程的教授語言也是拉丁語，因此公證員也用拉丁語起草售賣契約、遺囑和財產清單，但在起草前需要與售賣契約、遺囑和財產清單的相關客戶進行溝通：一般來說，這些客戶是不懂拉丁語的，他們通常用俗語來處理日常事務；公證員會用俗語向客戶口述內容，以保證不出現錯誤，之后用拉丁語撰寫契約和記錄。除此之外，公證員還學習了“口述的藝術”修辭學，與專業經院式應用相近的修辭學具有更自由的、富于幻想和詼諧的發展空間。因此，很多公證員會把用拉丁語撰寫的文學及倫理類作品翻譯成俗語作品。總的來說，以起草文件和書面材料為主要工作的公證員通常都會使用兩種語言，他們在拉丁語和俗語、書面語和口語之間不間斷地穿插使用。

與公證員不同，盡管并不缺少通曉拉丁語的商人，但商人依然用俗語進行交流。這一點可以在人文主義學者萊昂·巴蒂斯塔·阿爾伯蒂撰寫的Libri della famiglia中得到證明，他認為“商人的雙手是沾染了墨水的”，而這歸因于“商人需要寫下每一份合同和商鋪外的每一份出入記錄，因此他們的手上都沾滿墨水”。

海上共和國時期，已知的關于航海貿易的最古老的文字記錄是十二世紀用托斯卡納方言撰寫的Conto navale pisano，其中包含了多艘船只的維修消費記錄。

三、學生閱讀書目對語言發展的影響

十五世紀，拉丁語迎來了人文主義的復興。這里的復興是指古典拉丁語的復興，跟中世紀曾作為交流溝通工具且與不同俗語相融合的拉丁語無關。即使十六世紀，俗語逐漸從拉丁語中得到解放，拉丁語也依然在之后的很長時間內承擔著以教育為目的的至關重要的角色，這也對句法和詞匯的革新做出了貢獻，從而使意大利語具有鮮明的特征。

十六世紀，威尼斯的教育蓬勃發展，部分人文主義學院將教學科目中的教學重點從拉丁語進行了轉移，因此出現了大批使用俗語進行教學工作的學校。然而，當時既沒有專門給兒童閱讀的書籍，也沒有學校出版業，教師會把自己家里的書帶進課堂。

學生家長大多喜歡閱讀八行詩的騎士小說：與以往單調乏味的文學作品不同，阿里奧斯托的《瘋狂的羅蘭》有獨特的藝術性，因此孩子們也跟隨父母學習閱讀成年人的讀物。一部偉大的文學作品也對掃盲教育起到了重要的推動作用，通過這種方式，人們開始關注文學作品中的語言，而意大利文學語言也逐漸開始占據支配地位。

當時在意大利人的家里，并不是只有我們今天所談論的娛樂性文學作品。在威尼斯孩子們帶到課堂上的書中，就有誕生于十四世紀的作品Fiore di virtù。這是一部形式簡單卻風趣的短文作品，生動展現了那些與動物行為相契合的關于真理和罪惡的道德主題（在中世紀文化中，野獸是充滿魅力的神話人物）。這本書的作者Tommaso Gozzadini最初是用博洛尼亞方言進行創作的，但在經過語言的托斯卡納化后，他改變了語言的表達方式，使語言變得更通俗易懂，最終使之成為一本適合兒童學習閱讀的書。正因如此，在印刷術出現后，它從都靈發行到墨西拿，最終成為十六世紀前古版書年代最暢銷的書目。

這部作品深受成年人的喜愛，成年人的閱讀也激發了孩子們的閱讀興趣，他們把書帶進了課堂，并在同學間相互傳閱。學生對文學作品的閱讀，在造就作品大獲成功的同時，也加深了學生對語言的認識，促使用于文學創作的語言得到廣泛傳播。

四、意大利統一后學校教育對意大利語發展的影響

傳統社會，意大利的階層分化十分明顯，在農村和一些貧困地區，教育資源匱乏，人們在家中依然用俗語交流。

意大利統一后，小學和中學教育在促進意大利語的傳播方面都做出了決定性貢獻。盡管意大利的政治統一并沒有對掃盲和教育水平提高有直接影響，但它卻促使義務教育在法律上的迅速生效；1910年前后，意大利教育狀況得到了明顯的改善，文盲率從75%下降至38%，這一結果并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經過之前幾十年堅持不懈的工作積累下來的。自1861年建國起，意大利的教育開始不斷發展。

五、結語

語言承載著文化，文化滲透于語言中，學校教育在二者相互融合的過程中扮演了重要角色。意大利歷史上曾有過“關于語言問題”的大討論，在方言種類較多的中世紀意大利，學校教育規范了語言的用法、字母書寫體的標準及語法使用規則，這一時期，意大利學校也根據不同的培養目標進行了類別設置，學校教育也為學生對畢業后所從事行業的專業用語的掌握奠定了基礎，使從業者能在工作中根據實際需要運用拉丁語和俗語。在標準意大利語確立前，閱讀文學作品成為推廣語言的重要方式，通過閱讀讓學生了解文學中的語言，促使用于文學創作的語言得到廣泛傳播。意大利統一后，義務教育在法律層面得到生效，教育狀況得到了很大改善，進一步推動了意大利語的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