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神

□李桂海

玉婷和張敏從電影院出來時，眼睛都紅紅的。

玉婷吸吸鼻子說：好感動。

張敏說：其實每個人內心深處都有善良的一面。

玉婷低頭走路，沒接茬。她知道張敏是想提王寶昌。

玉婷二十九了，屬于大齡剩女，家人和朋友一直為她的婚姻大事操心。不久前，張敏把王寶昌介紹給她，第一印象還行，可兩個月下來，越處越沒感覺。首先，他沒有幽默感，從來沒把玉婷逗樂過，說話總是字斟句酌，一本正經。第二，他很小氣，請玉婷吃飯從來沒進過大酒店，每次算賬都要拿著餐費條核對半天。第三，他不善良，在街上遇到乞討者從不施舍，還不讓玉婷施舍，武斷地認定他們都是騙子。

其實，四天前王寶昌約過玉婷看電影，就是《我不是藥神》。玉婷本來答應了，但正準備去電影院時媽媽突然暈倒，她在送媽媽去醫院的路上給王寶昌打電話，告訴自己去不了了，王寶昌當時只說了個好吧，竟連原因都沒問，四天來也再沒打過電話。這樣的男人，還有必要處下去嗎？所以張敏約她看電影，她立刻答應了，正好跟張敏說說她想跟王寶昌分手的決定。

張敏聽完玉婷的話，沉默許久，最后說：王寶昌是我同學的弟弟，我也不是太了解，但聽他姐姐介紹，應該不會這么糟糕。現在看，你是深思熟慮的，事已至此，姐也不好說什么，但我有個建議，正式提出分手前，你也約他看一場電影，就看藥神吧，一是算彌補你的爽約，二是看看他對這部電影的反應。人家沒什么大錯，好聚好散吧。

玉婷約王寶昌時，明顯感到他猶豫了一下，但還是答應了。看電影時，兩個人也沒什么交集，但玉婷一直在偷偷觀察王寶昌，特別是電影到高潮時。

王寶昌送玉婷回家的路上，玉婷開口了：咱倆都別勉強自己了，分手吧。

王寶昌似乎早有預感，很鎮靜：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嗎？

玉婷說：沒有沒有，你很好。

王寶昌說：求你告訴我原因吧，免得以后犯同樣的錯誤。

他這個時候倒會幽默了。玉婷當然笑不出來，說：真沒什么原則性問題，只是感覺咱倆不在一個頻道上。

王寶昌說：比如？

玉婷只好說：比如，這么感人的電影，你都沒啥反應。

王寶昌提高聲音說：你咋知道我沒反應？第一次看時，我幾次落淚！

玉婷站住，盯著王寶昌：你已經看過啦？

王寶昌自知失言，趕緊解釋：上次你爽約，可票退不了，我只好自己看了。

玉婷說：那你不早說，咱換一個看多好？

王寶昌說：你不是還沒看嘛。

玉婷心里暖了一小下，說：你還算有心。

王寶昌說：那就是暫時可以不分手啦？

玉婷不知道怎么回答，就沒吱聲。

王寶昌似乎才明白過來：對啦，別光說我，我也沒看出來你多么感動呀？

玉婷有些慌亂：我，我也看過了，是跟張姐一起的。

王寶昌定定望著玉婷，路燈下滿眼疑惑。

玉婷只好說：我也是以為你還沒看。

王寶昌忽然把玉婷摟進懷里，小聲說：謝謝，我以為你從來沒在乎過我呢！

這是兩個人的第一次親密接觸。

他的胸膛還挺溫暖。事后玉婷這么對張敏說。

張敏笑著調侃玉婷：一副藥就挽救了一段感情，我算不算藥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