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史·史可法傳》的書寫方式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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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清王朝是少數民族入主中原而建立的政權,深受儒家文化熏陶的漢族士人顯然無法接受國破家亡并且被昔日的“蠻夷”統治的現狀,他們或為故國“殉節”,或以“明遺民”的身份自居,拒絕仕清。而清帝在新朝初立,根基不穩的情況下,都“盡量回避任何足以挑起民族仇恨的課題,以免為現實政治帶來不必要的震蕩”,故而清統治者當務之急便是尋找一切機會來使漢族士人乃至全天下之人認可自己的政權與統治,在此情況下修撰《明史》便是契機之一。“作為朝廷灌輸主導意識形態的工具,清朝的官方史學工作一直帶有強烈調和滿漢矛盾的企圖,而這個目的,亦明顯地反映在史館于處理敏感歷史問題的手法上,以及當時所編的官方史籍上。”由此可見,對涉及到明清鼎革之際敏感問題的《明史·史可法傳》的修撰便是清王朝借助修史拉攏漢族士人,宣揚儒家教化,鞏固自身政權,獲得政治認同的一次實踐。
在《明史》的修撰過程中,如何對前明忠臣這一部分書寫是一個十分敏感的話題,更何況,在明清鼎革之際這個特殊的歷史節點上有所作為的史可法是一位漢族士人眼中“抗清”的忠臣。在一部官修的前朝史書中對史可法的基本形象進行塑造,此事本身就在“無聲”宣告著清廷對作為前明士人眼中“抗清忠臣”史可法的官方態度,因此清統治者不得不對史可法形象塑造慎重考量。
首先,《明史·史可法傳》開篇即敘述史可法在出生前其母尹氏“夢文天祥入舍,生可法。”,眾所周知,文天祥乃宋元之際民族民族英雄,“領兵抗元,誓死不事二主”如此一來,既暗示了史可法最終的結局亦如文天祥,在易代鼎革之際對前朝忠貞不貳,又在無形中向被統治的臣民透漏出為人臣者,必須“竭肱股之力,效忠貞之節”的要求,當世既是清室統治,則列位臣工無論滿漢均應竭盡心力事清。
其次,《明史·史可法傳》還對史可法的人格形象進行了塑造,“可法短小精悍,面黑,目爍爍有光。廉信,與下均勞苦。軍行,士不飽不先食,未授衣不先御,以故得士死力。”這一部分著重塑造了史可法平日里體恤下士的人格特點。清廷自身認為,一部分漢族士人之所以還對清廷的統治抱有敵意,就是因為在“華夷之辨”的視域下,清代明而立就是以“夷”代“華”。為此,在《明史·史可法傳》中清官方特意描述了諸多的儒家道德倫常,表明自身對禮制和儒家道德的尊重,“行周禮者即華夏”,既然三代就認為沒有種族之別而是文化之分,那尊崇漢儒的清廷亦是合法的政權,且自立國以來,清廷致力于恢復社會經濟,一改晚明的種種積弊,無疑是應當“得民心”者,無論滿漢之民均應順應朝代更迭之規律,自覺服膺于清廷統治。
再次,在南明弘光政權式微之際,面對權臣奸佞把持朝野,悍將跋扈的狀況,史可法仍然堅持“抗清”,即使在揚州城被攻破之際,亦未有懼色,“孤城不保,志決身殲”。在這里,清官方將史可法塑造成了一位堅守城池的忠臣形象,在其守城之時,“作書寄母妻,且曰:‘死葬我高皇帝陵側。’”將死之時,亦大呼“我史督師也”。史可法縱寡不敵眾,仍“明知不可為而之”的氣節令清軍也是肅然起敬。這無疑是清廷主動向漢族士人“示好”的一次舉動,對待英雄和忠義之臣的態度滿漢都是共同的,不存在根本的分歧,這樣就盡可能地淡化了滿漢之間的矛盾,在儒家的道德標準這里滿漢雙方已經達成了一致的看法,逐漸趨同合流。
清廷借助歷史書寫的機會,和奉史可法為“抗清英雄”的漢族士人暫時達成了“一致的”觀念,互動地塑造了史可法“忠貞不貳”的正面形象。然而,清統治者內心實則并未放松,他們十分清楚,漢族士人之所以認可這個形象,是因為他們仍然將“抗清反滿”作為史可法“前明忠臣”形象確立的前提。這顯然是與統治者迫切希望消彌滿漢矛盾,使漢人群體接受其統治合法性,雙方達成政治認同的出發點背道而馳。
清廷的統治者顯然意識到了問題的重要性,并且深諳這其中的邏輯關聯。如何在無形中消彌淡化本身處于焦點位置的滿漢矛盾就成為了在書寫《明史·史可法傳》過程中隨之而來的關鍵問題。陳永明先生認為這需要借助一種“去政治化”(depoliticalization)“的泛道德化史觀。在這一點上,清官方在書寫《明史·史可法傳》的過程中有意識地將評價史可法“忠義”形象的前提進行了粉飾和淡化處理,并且將原本激烈的滿漢矛盾的焦點進行了轉移。
如《明史·史可法傳》在最后“贊”的部分中,認為史可法“憫國步多艱,忠義奮發”,“憫”有“憂愁”“憐憫”之意,“憫”字的使用破費思量,借助一個字就使一個心憂國家的,為國事操勞的形象呼之欲出。而其“心憂”的原因就是“國步多艱”,即認為當時的明王朝早已是風雨飄搖,搖搖欲墜,暗示明王朝后期統治的乏力疲軟,即使史可法“提兵江滸,以當南北之沖,四鎮棋布,聯絡聲援,力圖興復”,明亡亦是大局已定,無力回天之事。
除此之外,《明史·史可法傳》雖然并沒有刻意回避或隱去史可法“抗清”這一活動事實,但是清官方亦未就“抗清”這一行為展開過多的評論,反而是重點分析了史可法的舉動失敗的原因,“然而天方降割,權臣掣肘于內,悍將跋扈于外,遂致兵頓餉……”。 “天方降割”表明清廷認為明朝最后的衰亡是因為天降下災害,清代明恰恰是為了順應天命。而偏安一隅的南明朝廷內有權臣奸佞的“掣肘”,鉗制朝綱,外有悍將居功“跋扈”,朝野之間暗流涌動,史可法受到馬士英等人的不斷排擠,“今古為君者,昏至弘光而及,為相者,奸至馬士英而及。”政治關系一度十分緊張。據此,明晚期的統治內憂外患,繼續有力地維持政權無疑正面臨著巨大的壓力。
清官方在歷史書寫中對于史可法“抗清”失敗的原因分析思路是一以貫之的,甚至直到乾隆朝在編修《欽定勝朝殉節忠臣錄》時還是秉持著這種看法,“至若史可法之支撐殘局……及遭時艱,臨危受命,均足稱一代完人,為褒揚所當及。”“殘局”、“時艱”、“臨危受命”等字眼均點名了晚明統治情況的危急,政局混亂,權臣傾軋,農民起義不斷表明明代已經走向窮途末路。由此,以南明的腐敗政治情況而言,其統治之合法性自不免令人產生懷疑。在這種情況下,“天命”選定了清來代明而治是再合理不過的,而清朝作為明王朝的繼任者其政權的建立也自然是合法的。
順康雍三朝統治者出于避免再度挑起滿漢矛盾,對于明清易代的問題一直是刻意回避的狀態,官方始終緊握著話語權。而面對“明遺民”和新興起的漢族新貴再三請求為前明“抗清殉國”者作書立傳的請求,清官方仍存有戒心,回應的態度并不積極。總體來說,自順治到雍正朝,在對歷史書寫方面慎之又慎,意識形態的控制也隨之愈強,即使到了乾隆朝文本書寫出現了一絲自由的氣息,然而意識形態卻一直是形松實緊的狀態。
乾隆年間,“甲申之變”已經過去一百多年,民間反滿的情緒逐漸淡化,整個清帝國步入盛世,有利的環境使清統治者無需再憂慮其政權合法性的問題。于是,相較于康雍兩朝,乾隆一朝的歷史書寫中罕見的出現了一絲松動的跡象。在最終定稿的《明史》中,乾隆皇帝對于在他授意下塑造的史可法形象給予極大的褒獎,重點贊揚了史可法在故國衰微之際毅然“殉節”的選擇。緊接著,因為康雍兩朝對于南明史的諸多回避,導致“然自昔累朝嬗代,于勝國死事之臣,罕有錄予易名者……”,他還為史可法這一前明“抗清”英雄加以“忠正”的謚號,一時間朝野里掀起了一股為前明忠臣正名的寬松氛圍。
然而,事實卻遠不止如此,歷史書寫活動背后的意識形態控制從未出現松動,始終是緊密的狀態。乾隆帝一方面下令對前明忠臣“正名”,而另一方面他從未放棄清室乃明清鼎革之際正統的立場。在他的眼中,史可法之類的“殉國忠臣”恰恰反映了當時明王朝氣數已盡,非人力可以挽回,因此清代明而立依舊是合法,順乎天命的。
深究清前期對于前明忠臣的書寫的原因,初衷無非就是在于加強意識形態控制,借助思想層面的“矯正”來完成政治層面的目的。無論是《明史·史可法傳》中對史可法“忠正”形象的塑造還是乾隆朝《欽定勝朝殉節忠臣錄》中對史可法的筆墨,無不透漏著清官方希望在意識形態方面獲得話語權的企圖。首先,對史可法一眾前明忠臣進行構建,可以將政治權利與道德原則結合,激勵當世的文武臣僚,希望他們以前朝的忠義殉節之士為榜樣,盡到為人臣子要忠君愛國的本分。其次,此舉還暗合了儒家的道德標準,起到了“為萬世植綱常”的目的。但是應值得注意的是,漢族士人雖然借助儒家的一套道德標準,使得清官方在歷史書寫方面出現了讓步,可他們也不得不默認清代君主獲得了支配儒家道德討論的話語權。最后,清官方借助在修撰《明史》時為史可法等一眾人單獨列傳,著重分析指明了前明政權統治后期出現的種種積弊,在淡化滿漢矛盾之余,著重強調的清代明而立的正統性與合法性。上述種種,都無疑表明上承順、康、雍三代直到乾隆一朝清官方始終注意輿論控制和社會教化,意識形態方面的工作始終未曾松懈,甚至有逐漸加強的趨勢。
《明史》在對史可法的形象進行塑造時,首先基于漢族士人眼中的儒家道德倫理規范對其人定下一個“基調”,使其“忠貞殉國”的形象深入人心,故而前明遺民均應仿效史可法為清廷盡忠。隨后,清統治者又刻意為之,重點對史可法“抗清”失敗原因進行了討論,無形中建立起了一套服務于自身統治的歷史話語解釋體系,論證了清代明而立建立政權是“天命所歸”。最后,看似在乾隆朝出現的松動自由的文本評論風氣,其背后卻彰顯出控制愈來愈緊的意識形態問題,統治者之所以決定在官修正史中嘉獎包括史可法在內的前明忠臣群體,是自信盛世之下,無人再敢于質疑其政權合法性,而這也是自順治朝歷經百年直到乾隆朝在控制意識形態方面采取措施奏效的表現。“政治認同”與“歷史書寫”是兩股相互抗衡而相互牽引的力量,而《明史》等官方史書中對史可法一眾前明忠臣形象的書寫,由表面形象的塑造追溯到背后折射出的政治意圖,恰恰反映了清廷將通過把控歷史書寫實現政治認同這一事件發揮到了極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