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雪舊事（組詩）

張 元

落雪舊事

終于寫下了這封信 文字如愛人

我需要放肆的流光

要表達的故事太多，這一次

我不能辜負筆墨的忠貞

我要寫出

大雪的逃亡，嚴寒里裸露的傷口

到處是陷阱，雪花翻涌出

生活卑微的吶喊 一再地將心臟點燃

我是冬天里抱病抒情的人

在寒冷與想象之間茍延殘喘

多少熱愛死去，而孤獨依舊昨夜般磅礴

那么多的雪是縹緲的慰藉

猶如閃電中的彩虹

七彩的雪 我只是愛上了你的顏色

和日久的寒極生溫

將回憶歸于業已遺忘的信任

所有人都渴望歌聲覆蓋年輪和

一紙泛黃的情書

當天鵝在北方的原野中醒來

每一枚雪花都將是寒玉的鈐印

雪花的愛情

大雪漫天飛舞，往事像極了幽暗的黃昏

嚴寒距離天空愈來愈近

挺拔的冰山與

渴望黎明的眼睛漸趨接壤

我會教你重新打量已然陌生的生活

翻越空曠的高原和擁堵的人海

我會讓你發現愛情 然后忘記孤獨

我會讓你突然間長大，讓心跳

習慣溫柔的節拍

會讓你記住一個名字，記住精靈之雪

在人間最后的抒情

最終，天空選擇以落雪的方式

擱淺永恒

這裂帛之殤

將長久地銘記冬天細微的縠紋

雪的沉默

這個冬天庸常而潦草

我開始收拾一些舊衣服

把嚴寒妥帖地一一藏起

一些從前被卷起如枯葉

一些現在若書軸般展開

這個過程乏味而干枯

若是有雪花緊緊包裹住銹跡

疊痕深深 如藏珍饈

這訥語而樸拙的雪

遂落筆 演繹一個人水墨版清苦的史詩

在雪地里終于唱起歌來

不再把自己忘記 一一甄別來時的路

要嘗試接受寒冷，仿佛從未有過迷途

只是有人害怕孤獨

而我執意在雪山行走

尋覓清秋遺忘的那一滴透明露水

時間便如同這一場大雪啊

羔羊的腳印終將覆蓋

在這哀愁的庭院

雪中記憶

當我寫下贊美

字里行間都是寒意輕吻的微傷

沒有一片雪花能粉飾沉默

我不敢在冰封里閱讀時間

不敢在大雪中說話 所有輕微的打擾

都是有罪的

我不再特別地想起火焰和零度的燃燒

結果都是被預定的，沒有凍傷的陽光

值得我悉數記住——

只是這雪花

應該是和你一樣的顏色

飾非過的錯誤已然遠離真相

越來越不被原諒

如果可以

就忘記我吧，忘記我瑣碎的哀傷

也忘記我多舛的如暴風雪的運命——

雪的身姿似一縷古老的炊煙

在老舊的黃昏中展翅扶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