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抹子握成一把短刀（外三首）

劉敬行

抹墻 抹路 抹橋 抹隧道

抹灰色的人生

抹縫 抹棱 抹邊角 抹坑坑洼洼

再抹世間的不平

抹沙子 水泥 石子

抹光著膀子苦熬的夏天

像兒子用橡皮一遍遍抹去

望不穿的365個(gè)歸期

抹碎了陽光抹月光

抹不去歲月的隱痛

和一次次討薪之后

眼角里淌下的深深的淚痕

把時(shí)光一點(diǎn)點(diǎn)抹薄

一旦 路見不平

你才發(fā)出帶血的吼叫

把抹子握成一把短刀

再吹柳笛

重吟折柳詞

不在長亭

在老家的河灘

柳樹和我

都是故鄉(xiāng)的養(yǎng)子

而今 已直不起腰身

當(dāng)年 騎在父親肩頭的

那串最天真的奏鳴

風(fēng)一吹 仍會(huì)燃燒

把一段嫩綠的記憶

擰成歲月深處的傷

擰成骨肉分離的痛

將最苦澀的部分

含在嘴里

用缺氧的肺和跑風(fēng)的牙

只一吹 柳笛

便哭出聲來

每次跪下 大地都會(huì)顫抖一次

一次次雙膝脆地

面朝一堆又一堆垃圾

缺鈣而疏松的暮年

背負(fù)沉重的日子

增生的骨質(zhì) 痛出淚來

跪下 便很難再從

塵埃里站起

每次跪下 大地都會(huì)顫抖一次

每當(dāng) 看你下跪

我的眼淚就會(huì)

跪在地上

并非所有的廢品都可以廢棄

一群啄食的麻雀后面

跟著您 深一腳淺一腳地喘息

在城市的邊沿?fù)焓皻q月

在您眼里 不是所有的廢品

都可以廢棄

一如 一只斷臂的您

缺氧的肺

接納了 太多的塵埃

過濾成 人世的清白

丈夫的拐杖 苦口婆心

而您 仍不吭聲

因?yàn)槟阏f服不了命運(yùn)

而此時(shí) 我想說

我愿背著“廢物”的罵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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