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債的詩人

老家有雪

老家下雪了

友人寄來一片風景

我不敢說

那是你不經意間

塑造的美麗

雪正下著

我聽不到那里的風

感受不到冷冷的寒意

只有雪，靜靜地

靜靜地飄落

還記得那樣一場大雪

在內蒙古的草原上

有一個叫多倫的地方

我單薄的身子

裹著一件女人的衣裳

那時雪花覆蓋了我的額頭

我視線模糊

前路茫茫

那時我連夢也沒有

我不知道我的抵達

我不知道凄冷的黑與凄涼的夜

有什么區別

我的指望是一盞燈

一盆火

那時我看到的

只是白白的雪花

一點點模糊成一片漆黑

那一個早晨

我暖暖地醒來

在雪中

一個粗大的漢子看著我微笑

二十五年了，一場大雪

覆蓋我的心靈

但不能覆蓋一次次遙遠的思念

欠債的詩人

大難來臨時縮回頭顱

隱藏自己的身體

隱藏內心

連大口的呼吸都不敢

欠債的詩人啊

不再幻想長上翅膀

內心的污垢比臉上的更厚

不再口若懸河不再風騷

不再在女人面前

吹大大的牛

但他依舊站在高處

聽刮過的冷熱季風

把肉體與靈魂吹得支離破碎

直到他重新把詩意說出

秋

多么宏大的企圖

你收集所能變幻的色彩

隨風而來

總有一把鐮刀

順著色彩延伸而入

你將色彩掛滿了枝頭

必須講述收割的故事

一把鐮刀怎樣變得雪亮

而我老父的雙手

除了與雪亮爭雄

還多了彎曲的形狀

被雪亮包圍

永遠不會再伸展開了

秋啊！

你的抒情漫過大野

抵達父親生命的終端

（凌宏，原名孔令紅，河北承德人，畢業于河北省第四屆作家班，有作品散見于《詩刊》《詩選刊》等刊物。）

編輯：耿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