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身邊的無賴

沈逸

納瓦羅現象的存在，提醒中國的研究者以及分析者，需要適度修正對美國戰略精英的認知。

新聞不斷的特朗普政府，始終在考驗圍觀者的想象力。最近的一則消息，現任白宮國家貿易委員會主任彼得·納瓦羅在其經濟類通俗讀物中用文字游戲造假，再一次刷新了為官的底線。需要指出的是，這事兒從起點開始，就充滿了魔幻現實主義的色彩：

某個來自澳大利亞國立大學日本史教授，特莎·莫里斯·鈴木，因為接受了一篇反華博客的約稿，開始找素材和靈感;后來拜讀了名為羅恩·瓦拉的對華強硬學者的觀點后，頓時感覺遇到了知音和導師，希望能夠有更深度的交流;然后發現，在納瓦羅的著作中頻頻亮相的他在現實中根本找不到真人。鈴木直接把瓦拉根本就是納瓦羅生造出來的這事捅給了媒體。

納瓦羅非常臉厚地承認了偽造學者來表達觀點，并認為這是某種“幽默”的表現;當然，最魔幻的莫過于結局，就是這種身居高位者造假的行為，就這么“嘿嘿嘿”地過去了，除了出版社把納瓦羅的專著標注為“幻想”類別之外，一個公開造假者就這么堂而皇之地繼續待在白宮給特朗普做中美貿易問題的高級顧問，啥事兒都沒有。

然而，最讓人感慨，或者值得引人深思的是，納瓦羅這種“無中生有”的做法曝光之后，一向對規范化學術研究有某種潔癖的歐美精英們、主流媒體們，沒有像德國國防部長論文造假被曝光一事那樣追究到底，更談不上適用那套批判中國的嚴格、客觀、理性的標準，基本就是聳聳肩，算了。

這種反饋，足以讓人氣憤到啞然失笑：在美國最高決策者身邊就中美經貿問題提供咨詢的貼身顧問，是一個公然造假的貨色;這個事實，以及歐美精英和主流媒體對這個事實實際上采取了一種極為荒誕的緘默的現象，真正是一個國際性的玩笑。

當然，仔細想想，這個玩笑的出現，也是必然的，這是某種結構性缺陷的具象化體現：中國的崛起，是一種用傳統歐美主流的學界標準無法自圓其說進行解釋的現象;中國的崛起，映射出歐美國家治理能力與治理體系存在的缺陷，也是一個規范化的西方知識體系不愿意正確回答的問題;中國的崛起，導致了西方主流精英的結構性焦慮，而納瓦羅這種不遵守基本游戲規則的不入流學者，則反而因此獲得了自己的舞臺：因為他至少可以寫一部套著學術專著的荒誕作品，提供某種舒緩和宣泄不滿情緒的替代物品，在主觀想象出來的世界中，提供某種讓人滿意的荒誕解釋。

從現實的角度來看，納瓦羅現象的存在，提醒中國的研究者以及分析者，需要適度修正對美國戰略精英的認知，即能夠對美國實際的戰略和政策制定過程產生影響的人，未必個個都是高大上的學霸，也有可能混雜著不遵守基本游戲規則的學術無賴乃至流氓，而且，可能隨著時間的推移，形形色色的流氓與無賴，還會產生更大的影響。有理由相信，由此產生的美國對華政策與戰略，無論是形式還是內容，都會呈現某種劣質化發展的可能，需要避免的錯誤知覺，就是避免陷入童話《皇帝的新裝》里面的描述，不敢面對真實的事實，堅持去進行腦補，并因此陷入更大的誤區。

當然，從更長的時段，以及更宏觀的視野看，荒腔走板的納瓦羅能夠順利進入美國的決策層，或許是某種重要的跡象，一方面，意味著霸權的衰退日趨從某種預測，轉變成為某種事實;另一方面，意味著更大的機遇，以及更多的挑戰，在等待和迎接著崛起的中國。讓納瓦羅們繼續恬不知恥地停留在他們所謂的幽默或者玩笑中吧，這將成為中國以及世界走向美好明天過程中的一個有趣注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