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書勉
(張書勉,山東師范大學外國語學院。)
抗日戰爭時期,受社會時局動蕩等不利因素的影響,我國對外國文學譯介出版的腳步有所放緩。不過,在國統區以重慶、桂林、成都、昆明、長沙等區域文化中心城市為代表的大后方,外國文學,特別是英美小說的譯介出版活動,卻呈現出方興未艾之勢。現僅對此現象,作一初步探討。需要說明的是,為便于敘論,對外國作家、作品的諸多中文譯名,本文主要使用現有認可度較高的統一譯名。
在抗戰時期的大后方,英美小說的譯介出版活動可謂繁榮,具體表現在數量大、質量高、地域化特征鮮明等方面。
首先,英美小說譯介出版的數量龐大。譯介小說繁榮的量化指標,主要體現在翻譯小說的出版數量與報紙雜志刊登的譯介小說的數量。就前者來看,1937—1945年大后方出版機構出版翻譯的英美小說共計90部(含多國小說合集)。在此期間,英美及外國文學作品譯介的數量分別為446部、1404部。
其次,譯介出版的英美小說質量高。當今世界上沒有任何一項文學獎可在名氣、威望等方面與諾貝爾文學獎相提并論。譯介諾貝爾文學獎英美得主及有望獲此殊榮的英美作家的作品,無疑可從源頭上使小說質量得到保障。
另外,英美小說譯介出版活動中地域化傾向鮮明。我國西南地區幅員遼闊,在長期的歷史發展過程中形成了極具特色的地域文化。1937年抗日戰爭全面爆發后,大批國家機關、軍隊、高校、文化團體、圖書報刊出版與發行機構等紛紛涌入,其原有的地域文化特色也隨之改變,并對英美小說的譯介出版產生了較大影響。例如,抗戰前的桂林人口尚不足六萬,學校、書局不多。從1938年至1944年的六年內,桂林卻會聚了全國30%以上的文化精英人士,近200家書店、出版社遍布桂林的大街小巷,國統區80%的書刊在此出版發行。重慶作為當時的陪都,主流政治意識形態被極度強化,文學翻譯的社會功用隨之提升到空前高度。昆明因北大、清華、南開三所高校的遷入及西南聯合大學的成立,一躍成為抗戰時期的又一學術與文化中心。成都因“空軍文學”的建構,英美多達5篇反映空戰題材的小說被收入“空軍文學譯叢”,成為抗戰時期成都翻譯文學中最具特色的組成部分。
抗戰時期大后方生機勃勃的英美小說譯介出版活動是由諸多因素共同作用的結果。從譯介出版的主體來說,強烈的社會責任感是其內因,而為謀生計則屬外因。就讀者來看,英美小說反抗壓迫、爭取自由的鮮明主題,已成為國內民眾迫切需要的精神食糧。而當時國民政府推行嚴苛的文化審查政策,則助推了包括英美小說在內的外國文學翻譯的異軍突起。
我國翻譯家素有為國家與民族利益而譯介的優良傳統,抗戰時期更是如此。當時,救亡圖存,爭取民族獨立,是擺在每一個中國人面前的重大時代課題。英國、美國與中國同屬反法西斯聯盟陣營,譯介出版英美兩國中那些與現實密切相關的文學作品,特別是把反抗外來入侵、為爭取自由與民族獨立而戰作為主題的小說,無疑更能激勵鼓舞國人反抗日本侵略者的決心,也充分彰顯了當時文化工作者的社會責任感。
抗日戰爭是中華民族為爭取民族解放與獨立的全民戰爭。在抗日戰爭時期的大后方,普通民眾生活艱辛,面對日寇的進逼與國軍的退敗,情緒低落在所難免。表現愛國主義、戰斗激情的文藝作品,恰能夠撫慰民眾受傷的心。于是,譯介與戰爭相關的英美小說就成為譯界的目標與追求。
抗戰時期大后方英美小說的譯介出版取得了豐碩成果,突出地表現在社會功用顯著、業績豐厚及出版機構盡責等方面。
抗戰時期決定英美小說譯介擇取的因素主要有二:社會政治因素與文學性因素,而前者始終居于主導地位。這就使小說的社會功用效能被極度放大。這種服務于社會政治的譯介出版理念,通過譯介出版的英美小說作用于社會。
僅就抗戰時期英美小說譯介的自身來說,主要取得了四個方面的成績。首先,譯介范圍較為廣泛。但凡英美文學史上重點小說家都得到不同程度的譯介,體現出大后方的譯介者較高的鑒賞能力。文藝期刊還適時刊出英美作家的專集。其次,節譯現象較為普遍。另外,對同時期英美小說保持了較好的跟蹤譯介態勢《時與潮文藝》等期刊設置“藝文情報”等欄目,及時介紹英美小說的動態。
作為“中介人”,出版機構在抗戰時期大后方英美小說的譯介出版活動中,在聯系讀者與譯者兩個社群方面作用巨大。因出版周期、載文量等的不同,出版社與期刊在譯介小說的出版上,存在較為鮮明的天然分工。通常,耗用篇幅較小的中、短篇小說多為期刊的最愛;而出版社則熱衷于長篇小說及小說集的出版。具體到抗戰時期大后方英美小說的譯介出版,也應作如是觀。就這樣,抗戰時期大后方的出版機構充分利用自身互補的優勢,可謂盡職盡責地完成了出版譯介的英美小說的任務,使英美小說的圖景生動地展現在讀者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