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爾·布萊森的他鄉情結和故鄉情結

楊曉玲

引言

比爾·布萊森（1951-）是一位世界知名的非虛構作家，他于上世紀50年代初出生在美國艾奧瓦州，20多歲時背上行囊游歷世界，后在英國定居，任職于《泰晤士報》和《獨立報》，并為美國的《國家地理雜志》和《紐約時報》等長期撰文。他寫旅游札記，也寫科普小品。代表作有《萬物簡史(A Short History of Nearly Everything)》、《小不列顛札記—英國環島告別之旅(Notes from a Small Island)》、《那年夏天(One Summer)》和《人在故鄉為異客(I’m a Stranger Here Myself—Notes on Returning to America after 20 years away)》等。比爾·布萊森擁有長期在英美兩種文化中生活、學習和工作的背景，吸納了兩種文化的精髓，他在作品中常常或直接或隱晦地表達了他對美國文化的不適應感，讓讀者常常誤認為他在情感上跟親近英國文化。

一、故鄉情結和他鄉情結

故鄉情結是人類普遍存在的感情，通常指的是人們在離開故鄉后，對故鄉的一切人、事、生活方式、民俗風情的強烈懷念。古往今來，很多文人墨客都用筆墨表達過自己的故鄉情結，這一點，以古代的亞洲作者最甚。在古代，由于交通方式的限制，漂泊海外的游子要想回到千里外的故鄉，是一件很困難的事，幾乎是一個不可完成的任務，因此故鄉情結常常以悵惋、凄涼、悲愴的方式體現。

而他鄉情結通常是指人們對曾經生活過的非故鄉的地方產生的感情。這就是為什么會有“第二故鄉”的說法。

二、比爾·布萊森的故鄉情結和他鄉情結

在筆者接觸的比爾·布萊森的第一部作品《人在故鄉為異客(I’m a Stranger Here Myself—Notes on Returning to America after 20 years away)》中，比爾·布萊森花了大量筆墨表達了他對20年后重返故鄉后生活的不適應甚至是文化震撼。

在《就餐之惑》一文中，布萊森用詼諧夸張的手法描述了他和家人在美國餐廳點餐的經歷，在他看來，多達16種選擇的沙拉醬和措辭華麗得讓人聽不懂的特色菜肴推薦只會讓食客感到“沮喪”、“困惑”甚至“悲傷”。

在布萊森第一部作品《失落的大陸(The Lost Continent—Travel in Small Town America)》中，作者的本意是追憶童年回憶，本質是懷舊和追逐，依照童年時代記憶，以自駕的方式，去尋找理想中的美國理想小鎮模式，結果在他自北向南自東向西穿越美國大陸，到訪了38個州之后，他發現一切努力都徒勞，理想小鎮化為烏有。特別是美國內陸中西部，被他描述為各種充斥著怪異穿著、建筑敗筆、工業廢墟和完全聽不懂的英語的地方，最后落筆在“失落”二字上。

從上文中，似乎可以看出布萊森先生對于故鄉美國的文化保持著一種不接納甚至抵觸的態度—美國人無法溝通，美國商品不懂如何使用，不知如何融入美國的生活方式。到這里，我們是不是可以下結論，比爾·布萊森先生是沒有故鄉情結的。

相反的，比爾·布萊森先生在他的作品《小不列顛札記—英國環島告別之旅(Notes from a Small Island)》中，表達了他對旅居英國20年后要離開的不舍，布萊森自稱這次旅行“就像跑完全程的運動員向觀眾致敬而加跑一圈”以及“雖有85%或65%的英國人想不出英國有什么東西值得他們自豪，我仍愿為英國鼓吹”。

以倫敦地鐵站的電子公告牌為例，在布萊森看來，這是一件“盡善盡美的寶貝”，它“使得地鐵圖如同電路圖一般既精確又有序”，“創造了一個全新的、想象中的倫敦”是一個多么“天才的靈機一動”。熟悉布萊森的讀者都不難設想，假如相同或類似的發明放在美國，那一定躲不過成為他調侃的對象，不外乎外觀花哨、功能繁雜讓用戶摸不著頭腦，勞民傷財浪費人力物力云云。

然而事實真的如此嗎？

再次回到布萊森第一部作品《失落的大陸(The Lost Continent—Travel in Small Town America)》中，雖然全書充斥著布萊森對中西部生活方式的不屑和對中西部語言溝通模式的不解，但他仍然花費了近一年的時間去完成這次跨州自駕旅行，目的是為了去探訪童年時代全家自駕出游的足跡，去找回那些他和家里兄妹在汽車后座上哭鬧數十英里，就是為了纏著父母讓他們去“鬼屋”開一次眼界的經歷，和去落實在幼年小比爾心海里和大腦里最理想的美國小鎮模式。這難道不是布萊森先生的故鄉情結嗎？無奈在離開故鄉20年后，他的個人閱歷和美國本土的生活方式都在發生巨變，所謂物是人非事事休，因此他在寫作當中表現出了巨大的文化震撼。這不是不接納，而是現實和回憶的巨大鴻溝。

在《美國制造(Made in America)》一書中，布萊森先生對美國英語進行了一番細致的說文解字，他善解難詞，足見他長期新聞工作和語言工作中積累的充分的文字準備。在書里，布萊森先生對美國英語的發展和變遷了如指掌，對和美國語言文化發展相關的趣聞軼事如數家珍。這也是他的故鄉情結的有力佐證。

結語

比爾·布萊森在英美兩國各自生活了超過二十年，對兩種文化兼收并蓄，對兩個國家都有深厚的感情，說他排美親英是不客觀不真實的。事實上，我們可以從他的作品的字里行間發現他的故鄉情結和他鄉情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