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組詩）

于 航

石磨

我該怎樣讓時光倒轉

用力去推石磨

故土的一捧一捧大豆

細細研磨

每一條溝縫都浸出了

往事的蒼白

碾子

走過多少路

一直圍繞

歲月流逝

碾去了太多足印

一場風吹走塵沙

只剩下碾子守望

我的青春風一樣

我的愛人碾子一樣

笤帚

笤帚苗子延續著高粱穗子不老的傳說

初秋時的高高在上

哪有心思理我一眼

看你，如同仰視一座山峰

誰能料到

一個冬天還沒過去

一百八十度的大轉折

給我當頭一擊

笤帚把的每個環節，僵硬

觸地的苗子碎軟得還可以打彎

篩子

人生的每一次檢閱

都躲不過你的網孔

我掌握的那點東西

輕輕漏掉，就算是蒙蔽過關

甩在上面的粗糙

還要自己十倍的動力打磨

漸漸消化，靜靜等待

我會心的微笑

只為順利地逃亡

僅僅瞬間的滋味

遠遠超出錘煉十年的功夫

跳高

我注定不會跳過

一個新的高度

一段一段攀升的距離

我已力不從心

唯一能做到的是

再一次調整心態

試跳再試跳

跳過了我就是冠軍嗎

沒有跳過難道就是敗者

我的心里

其實那個高度依然

大蔥

蔥籽落在泥土，生根

小蔥移到田里，生長

隆冬躲在地里，躲在墻根

躲在房檐下，等著早春吐綠

一生清白的筋骨

一層一層被我剝落

我一邊數落著熏眼的辣味

還一邊慢慢品嘗

匆匆的蔥

我早上吃到的葉子

記不得是第幾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