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洲國家油畫修復經驗及其借鑒意義

【摘要】我國繪畫藝術歷史悠久，但油畫的發展相對較晚，油畫的保存與修復還是一門新興的學科，發展不夠完善，存在著一系列需要克服和解決的難題。歐洲是現代油畫的發源地，油畫修復的歷史相對悠久，油畫修復的經驗也相對成熟和豐富。在油畫保護過程中，我們應在立足我國油畫藝術所具有的本土性特點的基礎上，適度學習和借鑒歐洲各國先進的油畫保護經驗和做法。

【關鍵詞】文物與油畫修復；歐洲經驗；中國特色

【中圖分類號】J233 【文獻標識碼】A

起源于歐洲的油畫，漂洋過海，在中華大地上落地生根，茁壯成長。百年來，一批又一批的中國藝術家們創作出了大量杰出的具有中國特色和技法的油畫作品。然而，隨著時間的流逝、社會的變遷，環境的變動，這些油畫作品逐漸出現老化甚至毀壞。為了保護這些珍貴的文物和繪畫作品，需要從專業性角度對其進行保護與修復。

一、中國面臨艱巨的油畫保護和修復問題

意大利文物與藝術品保護專家切薩雷·布朗迪（Cesare Brandi）是20世紀文物修復領域最具影響力的代表人物之一，他將修復定義為：“修復是著眼于將藝術品傳承下去，使它在物質依據上，在美學和史學的雙重本質上，能被認可為藝術品的方法論環節。”他提出的修復理論和原則成為當代修復理念的共識，至今在業內仍具有較大的影響力。

在我國，繪畫的歷史雖然源遠流長，但油畫發展的歷史還相對較短，油畫保護方面的經驗還較欠缺，油畫的保存與修復還是一門新興的學科，發展還不夠完善，存在著一系列急需解決的問題和難題。首先，公眾和畫家對于舶來的藝術——油畫修復并不是很了解。許多人無法分辨畫家與修復師的區別。畫家是繪畫作品的創作者，修復師則主要是油畫作品的保護者；與繪畫不同，油畫修復是一項綜合性的工作，需要修復師進行大量繁雜細致的工作。修復師需要在修復前對作品的損壞狀況進行細致的檢查分析，提出修復方案，在修復過程中根據畫面狀態對修復方案進行細致調整，修復后還要出具修復報告，提出被修復油畫的保存建議。在我國，由于對油畫修復的不了解，當畫作出現問題時，一些畫家自己擔任了修復的工作，隨意選用材料及自己認為合適的方法對畫作進行修復，不僅未能保護好畫作，反而對畫面造成了二次傷害。例如，畫家夏葆元的作品《冰大板的廚師》，由于存放不當，畫面出現了不少裂隙，有些顏色開始剝落。于是作者便根據油漆匠修復家具的經驗，用豬血老粉填補裂縫、修復畫作，造成畫面損毀嚴重。

其次，我國油畫修復發展歷史較短，修復市場的規范性不足，修復師水平參差不齊。當前，我國藝術市場中的修復人員魚龍混雜，既有技術過硬的專業修復師，也有對修復理念原則及技術一知半解的修復學徒。有學者指出，沒有理論意識的修復，則是導致一切事故的主要原因。一些商業修復師工作時，只追求畫面的一時光鮮，不追求長遠的保存效果，過度清洗、修補作品，改變了畫面的原有面貌，對畫面造成了難以扭轉的損壞。

第三，缺少專業性的油畫修復機構，修復力量不足。無論博物館、美術館，還是民間的修復工作室，都缺少專業性的修復人員。截至目前，僅有故宮博物院、中國美術館、上海油畫雕塑院、廣東美術館等少數單位設立了修復工作室，修復力量明顯不足。很多城市的博物館缺少專業的修復人員及設備，面對老化、破損的油畫作品無能為力，缺乏修復能力，只好將其放置于庫房中。這不僅影響了油畫的保存壽命，也影響了作品向大眾的展示。此外，這些機構的修復工作室多集中在上海、廣州、北京等一線大城市，修復力量在全國各地區的分布和發展很不平衡。

第四，我國的油畫材料情況復雜，有許多不符合專業標準。受條件所限，許多畫家在繪畫時運用的顏料、涂料及畫布并不符合標準，致使繪畫作品出現了多種多樣的問題。在物質匱乏的時期，部分畫家將麻布袋作為畫布、白乳膠作為底料，再加上保存的不善，造成了畫面的開裂、變色、色彩剝離等一系列問題。

二、歐洲國家的油畫修復經驗值得借鑒

油畫的老化與損毀是一個全球性的問題，早在幾百年前，歐洲的藝術家們就注意了這一點并開始嘗試性的進行修復。歐洲油畫修復的歷史悠久，逐漸積累了豐富的修復經驗，許多做法值得我們借鑒。我們應當立足我國油畫所具有的本土特點基礎上，適當學習和借鑒歐洲各國的先進經驗和成熟做法。

首先，歐洲擁有眾多從事油畫的保存與修復的國際文物保護機構及博物館，這些機構不僅收集、研究有關保護和修復的資料、為從事修復和保存的專業人員提供專業培訓，舉辦國際會議等方式促進該領域專家交流，同時擔任向公眾宣傳和傳播文物保護與修復的角色。例如，1946年成立于法國巴黎的國際博物館協會 （ICOM）每年都會組織全球的博物館舉辦博物館日，吸引社會公眾對博物館的了解，包括參與和關注文物和油畫保護。再如，2019年7月荷蘭國立博物館通過網絡直播修復倫勃朗的作品《夜巡》，為公眾展示了油畫修復的魅力。

在我國，隨著《我在故宮修文物》等紀錄片的熱播，油畫修復掀開了神秘的面紗，慢慢進入公眾的視野。日益發展壯大的藝術品市場也為中國油畫修復行業提供了大顯身手的舞臺。然而，我國的油畫修復和保護事業還處于起步階段，應加大培養專業修復人才的力度；文化部門和文物修復機構還應加大宣傳力度，積極向公眾宣傳文物保護與修復的重要性；一些博物館和美術館也應像歐洲國家那樣，借助向公眾公開修復過程、展出修復作品的機會，幫助人們了解修復藝術。

第二，歐洲的修復市場較為規范成熟，修復師專業能力強，經驗豐富。以法國為例，根據2002年頒布的《博物館法》，修復師必須接受5年培訓并獲得畢業文憑和專業證書。歐洲國家高等美術類院校的課程體系成熟，不僅包括藝術史、修復史、文物遺產保護、修復法等理論知識，還有繪畫、修復技法等實踐技法，并包含試劑調配等化學知識課程。此外，為了培養學生的動手實踐能力，許多大學還與博物館、美術館等機構簽訂合作協議，一方面，博物館、美術館將畫作送入學校供學生進行修復實踐；另一方面，學生進入博物館、美術館進行實習，豐富工作經驗。例如，坐落于意大利佛羅倫薩的硬石修復學院就為意大利兩所州立藝術品修護學校提供教學。在這樣嚴格的從業標準下，修復師的學習時間、修復理念及能力都得到了很大程度上的保證。故而，我國應一方面通過法律法規治理行業亂象，樹立正確修復理念，規范油畫修復市場；另一方面，積極推進高校相關學科專業建設，完善專業學科體系，豐富教學資源，為油畫修復儲備有力的后備力量。此外，還應鼓勵美術類高等院校與博物館、美術館之間在教學和藝術品修復方面的合作。

第三，歐洲擁有眾多專業的修復研究機構。例如，隸屬于意大利文化遺產部的硬石修復學院便是全球極具權威的藝術品修復領導者和修復技術中心。這所修復機構不僅擁有專業的科學實驗室，還擁有館藏豐富的圖書館和文物保護檔案，可以對架上繪畫、壁畫、紙上繪畫、珠寶等眾多藝術品進行研究、診斷及預防性養護。修復了達芬奇、拉斐爾、喬托、魯本斯、丟勒、范戴克等藝術大師們的珍貴作品。此外，歐洲大部分博物館中設有專業修復工作室。工作室中專業的修復人員、先進的修復設備為油畫修復提供了人力和物力保障。

目前，我國已經有部分博物館開展了油畫修復相關培訓。例如，故宮博物院與國際文物修護學會IIC合作成立“國際文物修護學會培訓中心”，開辦培訓班和工作坊。首屆培訓班于2015年9月圓滿舉行，主題為“科學的預防性保護”。但總體來說，我國國內類似的培訓還不多，很難滿足龐大的市場需求。為此，相關機構應加大相關培訓的規模，聘請國內外修復專家有計劃地對行業內人員進行專業培訓，組織修復人員赴國外特別是歐洲國家交流學習，建立科學實驗室及修復工作室，增強現有博物館及美術館等機構的修復力量。

三、小結

特別值得指出的是，相對于事后油畫的修護，事前的保護也很重要，這也是許多歐洲國家的經驗。無論是在作品的保存、維護、包裝、運輸，還是最終的展出，都應當時時刻刻堅持預防性修護的理念和意識。一幅成功的作品背后是畫家辛勤的付出，一幅被成功修復的作品身后凝結了一個修復團隊廢寢忘食的工作。我國的油畫修復行業尚處于起步階段，任重而道遠。在歲月的流逝中，修復師也許會老去，但是油畫修復工作必將薪火相傳，欣欣向榮。

注釋：

①切薩雷·布朗迪，陸地.修復理論[M].上海：同濟大學出版社，2016：75.

②韓連國，錢益中.從《冰大板的廚師》一畫談油畫的修復與保護[J].上海藝術家，2008（4）.

③詹長法著.意大利現代的文物修復理論和修復史[J].中國文物科學研究，2006（2）：90.

④馬蘇薇.破解油畫修復難題[N].人民日報，2019-4-7（8）.

參考文獻：

[1]切薩雷·布朗迪，陸地.修復理論[M].上海：同濟大學出版社，2016.

[2]要國旺.油畫的保護與修復[M].北京：文物出版社，2018.

[3]尤里·鮑勃洛夫，菲利普·鮑勃洛夫，王金玲，夏宇亮，譯.架上油畫的保存與修復[M].北京：中央廣播電視大學出版社，2014.

作者簡介：袁若南（1990-），女，北京人，2018年6月畢業于西班牙巴斯克大學，博士，北京城市學院，講師，研究方向：油畫創作與修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