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是甜的

郭其衡

記得在我三歲多的時候，爸爸曾對我說：“書是甜的”。當時，爸爸只是這么一說，但是這個說法一直在我幼小的心靈深處翻騰。既然書是甜的，那它也是可以吃的了？可它明明是紙，不能吃??？是爸爸不經意說漏嘴了嗎？顯然不會，爸爸是知名學者，怎么可能說錯呢？爸爸很忙，常常工作到深夜，我幾次想問他都不忍開口。于是，我展開了一系列的“嘗試”。

我從書柜抽出一本小人書，用鼻子仔細地聞，只有墨香而沒有一絲甜味；我用舌尖舔了一下封面，除了一股淡淡的紙張味，什么也沒有；我用牙齒咬了一下書角，什么味道也沒有。我垂頭喪氣地回到客廳，一屁股坐到沙發上。

茶幾上的茶具讓我眼前一亮：我想起了爸爸帶我品茶的情景。茶水在剛泡上的時候，散發出一股略帶苦味的清香，我端起小茶杯咂了一下，忙又吐了出來。見我一臉苦澀樣兒，爸爸笑道：要等一會兒，性急吃不了熱豆腐啊。果然，茶水放了一小會兒，就散發出純正的茶香，一口喝下去，沁人心脾。于是，我如法炮制，拿來一只大碗，把小人書放進去，再倒入滾燙的白開水……結果是，書被泡爛了，也沒能品出什么甜味來。

我沮喪地端起一碗“書茶”來到廚房，將它倒入垃圾筐，看到灶臺上的鐵鍋，想起媽媽做菜時總要加入許多的調料，才做出各種美味佳肴。于是，我把“書茶”撿起來，放到碗里，學著媽媽的樣子，挨個放入油鹽醬醋，還有味精。然后，像媽媽嘗咸淡那樣，用小勺舀了一點，放進口中。結果，不僅沒有嘗出什么甜味，那說不清滋味的“涼拌書茶”還鬧得我哇哇的直想嘔吐。爸媽聞聲跑進廚房，急切地問我怎么啦，我只好從實招來：“我在驗證書到底是不是甜的?！?/p>

“兒子啊，書甜甜的不是表面，而是內里?！卑謰屜翊ê昧艘粯育R聲對我說。

“內里？”我一臉疑惑。

“是啊，”爸爸說，“那個內里指的是書的內容和哲理啊！它的甜是從讀書過程中‘讀出來的，在生活工作中‘感受出來的，而不是用味覺器官就能‘嘗出來的?！?/p>

我這才恍然大悟，一臉的羞赧。

從那天開始，我就迷上了讀書。我讀過的歷史、地理、小說、科幻作品等，比爸爸讀的還多。爸媽討論學術問題時，我也能插上幾句，有的觀點還被爸爸接受了，并大加夸贊。每當這時，我心里那股甜勁兒啊，真是沒法形容。

久而久之，我居然有了一種奇妙的感覺，就是每當看到書的時候，哪怕是從電視里看到的，我的喉嚨深處都會油然泛起一股甜絲絲的漣漪，就像剛剛咽下一小口蜂蜜；那甜勁兒涌動持續的時間長短不一，有時能保持一會兒、半天，有時能延續一周左右。難道這就是文學書中所說的“通感”？

我深信，書是世界上最神奇的甘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