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語·學(xué)而》關(guān)鍵詞俄譯探討

張博雅

一、《論語》俄譯歷史

《論語》是記錄孔子及其弟子言行的一本儒學(xué)經(jīng)典，其中提到的“仁”、“孝”至今都是中國人遵循的價值觀。在俄羅斯，《論語》的翻譯是從1715年，沙皇俄國向中國派遣第一批傳教士團開啟的。這批傳教士團中出現(xiàn)了許多優(yōu)秀的漢學(xué)家，如俄國漢學(xué)的奠基人比丘林（Н.Я.Бичурин）、瓦西里耶夫（В.П.Васильев）等。

據(jù)統(tǒng)計，目前《論語》俄譯本至少有14種，其中傳播最廣，備受贊譽的屬別列羅莫夫（Л.С.Переломов）的譯本。本論文中，筆者選取五種俄譯本比較分析。分別是別列洛莫夫（Л.С.Переломов），波波夫（П.С.Попов），克里夫佐夫（В.А.Кривцов），戈拉瓦喬娃（Л.И.Головачева），謝梅年科（И.И.Семененко）。

二、學(xué)而篇譯本翻譯比較

1.學(xué)而篇（一）

子曰：“學(xué)而時習(xí)之，不亦說乎？……”

別列洛莫夫?qū)ⅰ皶r”譯為“Своевременно”及時;波波夫與謝梅年科譯為Постоянно經(jīng)常;克里夫佐夫譯為“время от времени”偶爾;戈拉瓦喬娃譯為“в свое время”及時。

“時”字在周秦時做副詞使用，表示“在適當?shù)臅r候”。[2]而朱熹的《論語集注》把它解為“時常”。這里波波夫的譯本更加準確，符合此解。

別列洛莫夫?qū)ⅰ傲?xí)”譯為“претворять в жизнь”應(yīng)用于生活中;波波夫譯為“упражняться”練習(xí);克里夫佐夫譯為“повторять изученное”復(fù)習(xí)學(xué)過的內(nèi)容;戈拉瓦喬娃譯為“вводить их в привычку”成為習(xí)慣;謝梅年科譯為“добиваться совершенства”達到完美。

“習(xí)”有兩種解釋，一般人把習(xí)解為“溫習(xí)”，但在古書中，它還有“實習(xí)”、“演習(xí)”的意義。[2]筆者更偏向于“溫習(xí)”，古言有“溫故而知新”，指溫習(xí)已經(jīng)學(xué)過的知識。克里夫佐夫的譯本“溫習(xí)”更符合此解。

2.學(xué)而篇（二）

有子曰：“……君子務(wù)本，本立而道生。孝悌也者，其為仁之本歟！”

別列洛莫夫?qū)ⅰ暗馈弊g為“Дао-Путь”，這里是音譯;波波夫譯為“законы для деятельности”行為準則;克里夫佐夫譯為“правильный путь”正確的道路;戈拉瓦喬娃譯為“Норма”規(guī)范;謝梅年科譯為“Путь”道路。

道在中國古代，有多種含義。老子曰：“道可道，非常道。”（《道德經(jīng)·第一章·老子》）。莊子云：“道在螻蟻。”“道在稊稗。”“道在瓦壁。”“道在屎尿。”（《莊子·知北游第二十二》）孔子云：“一陰一陽之謂道。”（《易經(jīng)·系辭上·第五章》）

老子說道陽春白雪，莊子說道下里巴人，孔子說道中庸。

這里的“道”指孔子的仁道，是治國做人做事的原則。貝列羅莫夫的“Дао-Путь”，俄語“Дао”多指老子的“道”，因此容易與其混淆。波波夫的翻譯，指行為準則，在這里更為準確。

3.學(xué)而篇（三）

子曰：“巧言令色，鮮矣仁！”

別列洛莫夫與克里夫佐夫?qū)ⅰ叭省弊g為“Человеко

любие”愛人;波波夫譯為“Гуманность”仁愛;戈拉瓦喬娃譯為“Совесть”良心;謝梅年科譯為“Челове

чность”仁愛。

孔子的核心思想“仁”，深刻而富有內(nèi)涵。《論語》中有：樊遲問仁。子曰：“愛人。”，孔子認為“仁”則愛人。這個意義上，別列羅莫夫和克里夫佐夫的翻譯可以傳達此意。而戈拉瓦喬娃對“仁”的理解不到位，因此譯文不準確。

《論語·顏淵》中有：顏淵問仁。子曰：“克己復(fù)禮為仁。”在這里“仁”的解釋又提高了一個境界，克己復(fù)禮，指約束自己的言行，使其符合“禮”的要求。

因此“仁”的翻譯可以使用音譯“жэнь”并加以注釋，使其更直觀地展現(xiàn)給讀者，幫助譯語讀者更全面地理解“仁”的深刻內(nèi)涵。

4.學(xué)而篇（四）

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為人謀而不忠乎？與朋友交而不信乎？傳不習(xí)乎？”

別列洛莫夫?qū)ⅰ叭弊g為“ежедневно трижды”每日三次;波波夫與克里夫佐夫譯為“в трех отношениях”三個方面;戈拉瓦喬娃譯為“трижды в день”一日三次;謝梅年科譯為“на день трижды”一日三次。

古人常以三、九表示多的意思。此處正好列舉了三件事，與“三省”巧合，不可因此解釋為“三次”或“三件事”。[1]這里所反省的三件事，和“三省的”的“三”只是巧合。如果這“三”是指三件事，那么依據(jù)論語句法應(yīng)該這樣寫“吾日省者三”。[2]

因此，對于“三”的翻譯，這幾位漢學(xué)家的翻譯都不盡如人意，在這里應(yīng)該將多次與反省的三個內(nèi)容均譯出。

5.學(xué)而篇（五）

子曰：“道千乘之國，敬事而信，節(jié)用而愛人，使民以時。”

別列洛莫夫與波波夫?qū)ⅰ暗馈弊g為“При управлении”管理;克里夫佐夫譯為“Управляя”統(tǒng)治;戈拉瓦喬娃譯為“[Чтобы соблюсти]в Норме”遵循規(guī)律;謝梅年科譯為“Правя”統(tǒng)治。

“道”這里是動詞，用作治理。戈拉瓦喬娃對“道”的理解與第二章中的名詞“道”相混淆，因此翻譯不正確。其他譯本為治理、統(tǒng)治，均符合此解。在翻譯中，最重要的一步就是理解原文內(nèi)容，將其內(nèi)化吸收，再用譯語中合適的詞語翻譯。

6.學(xué)而篇（六）

子曰：“弟子入則孝，出則悌，謹而信，泛愛眾，而親仁，行有余力，則以學(xué)文。”

別列洛莫夫?qū)ⅰ般弊g為“быть уважительными к стар шим”尊敬長輩;波波夫譯為“уважительна к старшим”尊敬長輩;克里夫佐夫譯為“уважительность к старшим”尊敬長者;戈拉瓦喬娃譯為“относятся к людям， как к старшим братьям”以兄長相待;謝梅年科譯為“послушны старшим”順從長輩。

出則悌，是說要用悌道對待師長，也可泛指年長于自己的人。若以此為解釋，戈拉瓦喬娃意為“以兄長之禮對待其他人”，便符合這里的解釋。

《論語·顏淵》中有，“四海之內(nèi)皆兄弟也。”從這里可以看出，“兄弟”已經(jīng)超越了手足兄弟的血緣之系，因此可以認為“悌”除了尊敬兄長外，還可以泛指其他地位或輩分高于自己的人，克里夫佐夫的譯本符合此解。而Семененко“順從長輩”，原文中并無順從之意，這里翻譯不準確。

三、總結(jié)

《論語》的外譯，在很大程度上取決于譯者對原文的理解，不同的理解譯文也不同，在國內(nèi)《論語》注解就有許多版本。且《論語》的俄譯多是俄學(xué)者。中國文化的解讀，哪怕是生于斯長于斯的中國人也很難準確理解，更不用說是外國學(xué)者。因此，他們對于《論語》的翻譯有不準確的理解，不能準確傳達孔夫子深刻精神內(nèi)涵。作為推介中國文化的方式，這也很大程度地妨礙外國人了解真實的中國，了解中國的傳統(tǒng)文化。

因此，這也是對我們俄語學(xué)習(xí)者的動力，作為翻譯專業(yè)的學(xué)生，我們應(yīng)講好“中國故事”，更好地傳播中國傳統(tǒng)文化，使世界了解中國，認識中國。

參考文獻：

[1]金良年.論語譯注[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2：2.

[2]楊伯峻.論語譯注[M].香港：中華書局香港分局，1984：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