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藝復興——“生而為人”的藝術時代

牛瑞源

摘要：發生在14世紀歐洲的文藝復興，使西方之子走出蒙昧的泰西時代，重獲人文理性的覺醒和“生而為人”的尊嚴與榮光，這一時期對于古典文化的繼承復興和壓抑已久的創造欲望使得藝術創作如雨后春筍般相繼涌現，人的姿態、人的情感和人的理性在造型藝術中得到淋漓盡致地體現。

關鍵詞：文藝復興;文學;藝術

“人是一件多么了不起的杰作！多么高貴的理性！多么偉大的力量！多么優美的儀表！多么文雅的舉動！在行為上多么像一個天使！在智慧上多么像一個天神！宇宙的精華！萬物的靈長！”莎士比亞在《哈姆雷特》中這段話透過歷史的長河，讓我們看到了漫長的黑暗時代中西方人文理性的重新覺醒，讓我們看到了屈服已久的西方人重新擁有了“生而為人”的尊嚴和榮光。

這場發生在歐洲14到17世紀初的巨大變革既是對古代希臘羅馬文化的重新闡釋，又是在特定時代背景下對人的重新審視，人不再將“宗教”和“贖罪”作為生命的全部，古希臘羅馬文化中的人文主義精神和商品經濟的飛速發展，使人將目光由“來世的幸福”轉向“今生的價值”，古典文化的繼承復興和壓抑已久的創造欲望使得文藝復興時期的藝術創作如雨后春筍般相繼涌現，人的姿態、人的情感和人的理性在這一時期的造型藝術中得到淋漓盡致地體現。

“人的姿態”形象地表現在文藝復興時期一系列裸體藝術形象中。這一時期的藝術家在人文主義思想的鼓舞下，將目光從宗教的精神世界轉向生活的現實世界，寫實主義重新成為藝術創作的法則，講求以自然為楷模，一切應符合自然的比例與和諧，從一定程度上來說，是古希臘對于人體美的熱愛在意大利的光榮再現。

希臘人學會了純真地以哲學家超然物外的眼光看待人體，最優秀的希臘雕塑幾乎都是裸體的，即使是著衣的，也一定要透出肌體的曲線和輪廓。而文藝復興時期的藝術家也通過創作一系列裸體藝術形象來表達自我對于人體美的贊嘆。1482年桑德羅·波提切利創作的《維納斯的誕生》是文藝復興時期第一幅取材于希臘神話的女性裸體繪畫，表現了女神維納斯從愛琴海中浮水而出，風神、花神迎送于左右的情景。裸體的維納斯位于畫作中心，全身的重心放在左腳（可能受“對應律”雕塑理論的影響），姿態隨意自然，表情羞澀幽怨，女神就是生活中女性的合理化身，不再是中世紀的刻板呆滯。如果說《維納斯的誕生》是文藝復興中女性柔美姿態的代表，那米開朗琪羅1504年創作完工的《大衛》則是文藝復興時期男性力量的象征，《大衛》取材于《舊約》中的神話故事，表現了這位英雄年少時持石器投擲歌利亞最終英勇殺敵的故事，米開朗琪羅為我們呈現的就是大衛左手拿著石器準備投擲歌利亞的瞬間，他的右手垂在身側保持平衡，整個身子的重心落在右腳，面部表情緊張機警，眉頭緊蹙，雙眼警覺地凝視左邊，仿佛是在小心觀察敵情、思量下一步的行動。《大衛》這座雕塑直接奔放地呈現了米開朗琪羅對于年輕英雄的贊美，他的肌肉紋理清晰，身材勻稱健美，身體的健壯與肢體動作相結合，使整個雕塑既具有靜態美感有富于動態勢感。

“人的情感”在藝術作品中的充分表現是對文藝復興時期人文主義深入人心的最好證明。人不再是教皇腳下言聽計從的“奴隸”，人開始敢于表達自我的內心世界，在藝術創作中傾訴和呈現自己的情緒感受，人與他人的關系也不再是中世紀畫作上以冷冰冰的刻板面孔相對，人有了在特定情境下該有的神態和表情，有了“生而為人而非麻木教徒”的情感狀態。

被稱為“文藝復興意大利三杰之一”的拉斐爾因畫筆下溫柔善良的圣母形象著稱于世，其中最為人稱道的是創作于1513到1514年間的《西斯廷圣母》，塑造了一位為了拯救世界而不得不犧牲自己的孩子的偉大女性，看似簡單的構圖卻通過人物的肢體動作和面部表情傳達了豐富的情感內容。圣母懷抱著小耶穌位于畫作中央，她的衣服有白、紅、藍三種顏色，分別象征著純潔、愛和真實。面部線條柔和美好，目光直視前方，里面隱隱透漏出對于小耶穌未來的擔憂和自己的無奈之情。她懷抱中的小耶穌將身子偏向母親，體現出對于母親的依賴和喜愛，但小耶穌的面部刻畫則是抿緊嘴巴，眼睛瞪圓，顯示出一種沉思和憂慮之狀。左下方向著圣母跪立的是公元三世紀的羅馬教皇西斯廷二世，他左手握住法袍，右手指向前方，臉上露出誠懇且帶些焦慮的表情，仿佛是在勸說圣母，堅定她讓耶穌去拯救世界的決定;畫作右下方是圣女巴巴拉，她是基督教早期殉道的圣者，為了全人類著想，她贊成圣母獻出耶穌，所以她同樣向著圣母跪立，但是同樣身為一個母親，她又于心不忍，于是她的頭轉過去背對圣母和耶穌，雖然表情淡然，但低垂的眼眸也能表現出她內心矛盾的斗爭。畫作最底下的兩個小天使則是天真爛漫，不知道發生了什么，露出一臉疑惑的表情。仔細觀察整幅畫作，我們能發現在畫作左側的綠色布簾旁有一圈嬰兒的頭像，這是一種喻示：圣母是神的母親，但同時也是人的母親，因為她的兒子耶穌是神子也是人子。通過這一幅文藝復興時期的不朽名作讓我們看到了除了莊嚴肅穆之外，神也具有七情六欲和喜怒哀樂，藝術創作中冷酷疏離的“神性”減弱，富于感情的“人性”得以充分表現。

“人的理性”在文藝復興藝術創作方面的驚人成績足以讓人心悅誠服地贊嘆道：“這是一個需要巨人并且產生了巨人的時代。”要想成為藝術家，在具備基本的藝術表現能力之外，必須具有細膩敏感的藝術感受力，要洞察到人物的心理活動和人物之間的關系親疏，而文藝復興時期的藝術家們不滿足于通過感性體察的從創作方式，他們強調以科學態度觀察客觀事物，這突出表現在對透視學、解剖學以及明暗法的綜合運用之中。

馬薩喬于1482年創作的《三位一體》畫作中，使用了直線透視法，在一間拱柱式的方形禮拜堂中，畫中的離觀者近的拱柱較為粗大，離觀者越遠，柱子越細;耶穌整幅畫的構圖以圣父、圣子為中心，兩側四個人位置相對，衣服色彩交叉相應，使畫面既整齊有序又清新靈動：在畫作的二維平面上盡可能地呈現出三維立體的場景。除了直線透視法，達·芬奇創立的空氣透視法也頗為人稱道。利用空氣對視覺產生的阻隔作用，物體距離越遠，形象就描繪得越模糊，或一定距離后物體偏藍，越遠越偏色越重。近處物體的明暗對比強，色彩豐富，層次明顯。遠處明暗對比變弱，層次變少，明暗色調漸變趨于接近而呈現一片灰色。以他的名作《蒙娜麗莎的微笑》為例，近處的蒙娜麗莎面部和體態刻畫細致立體，衣服顏色為深黑棕色，與她白皙的皮膚形成鮮明的明暗對比，而蒙娜麗莎身后的背景色調偏藍綠色，輪廓的刻畫較為模糊，明暗對比弱，立體感不強。這種方法簡化了人物與背景之間的界限處理，突出中心人物，淡化背景，又使得繪畫內容的過渡更加自然。

作為西方乃至人類文化史上的一段奇跡，文藝復興重新確立了人的尊嚴，使藝術家們的創作才能得以自由地施展，通過藝術創作盡情地宣揚“人的姿態”、“人的情感”和“人的理性”，使久經壓抑的歐洲大地迎來了“生而為人”的自由藝術時代。

參考文獻：

[1]（美）時代—生活圖書公司編著 耿建新，董梅譯.天才復生：文藝復興時期的意大利 公元1400～1500[M].濟南：山東畫報出版社，2001.

[2]孟德，楊菁主編.外國藝術名作快讀（全彩珍藏版）[M].四川文藝出版社，20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