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倩,湯二子,彭 沖
(1.南京審計大學經濟學院;2.南京工業大學經濟與管理學院;3.南京大學商學院)
2017年10月18日,習近平總書記在十九大報告中指出“全黨要更加自覺地增強道路自信、理論自信、制度自信、文化自信”。[1]將文化自信與道路自信、理論自信、制度自信一道寫入黨代會報告,體現了國家領導層對培育中華民族文化自信的高度重視,彰顯了新時代文化建設的重要性。習近平總書記強調“文化自信是一個國家、一個民族發展中更基本、更深沉、更持久的力量”。[1]中國先進文化發展方向始終由中國共產黨所代表,中華文化所產生的社會凝聚力與向心力極其顯著,為社會主義建設事業提供了強大的精神支持。隨著中國經濟與社會的穩健發展,民眾對文化的需求越來越高,民眾汲取文化養分主要依靠公共文化服務體系,所以中國政府始終對公共文化服務體系建設投入足夠多的資源。2016年,全國共計投入文化事業經費770.69億元,相對2015年增長了12.8%,這是一筆相當巨大的支出,增長速度也超過了當年經濟增長水平。[2]
在公共文化服務體系中,公共圖書館是其關鍵的組成部分。[3]2017年11月4日,國家主席習近平簽署第七十九號主席令,正式公布了由第十二屆全國人大常委會第三十次會議討論通過的《中華人民共和國公共圖書館法》,并從2018年1月1日開始正式施行。[4]為公共圖書館專門立法,證明了公共圖書館在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公共文化服務體系中的不可替代性。在中華民族發展歷史中,沒有任何時期不重視閱讀,閱讀對傳播中華民族優秀文化以及創造先進文化都至關重要。寫成中華傳統文化精粹《道德經》的老子,本身就是一名圖書館館長;[5]當代中國歷屆領導人如毛澤東、鄧小平、江澤民、胡錦濤等,均對閱讀給予了充分肯定;在新時代,習近平總書記對閱讀的重視程度可從他談及自身“愛好挺多,最大的愛好是讀書”中清晰地了解。[6]全民閱讀是弘揚與創造中華先進文化乃至培育文化自信的重要途徑,而公共圖書館承擔了激發全民閱讀這一時代重任。
隨著信息技術的快速發展,以及互聯網技術、數字移動技術的廣泛應用,圖書館被邊緣化的危機越發嚴重。[7,8]鑒于此,有必要在中華民族增強文化自信的進程中,充分認識與了解公共圖書館所應與所能發揮的作用,準確把握公共圖書館所處的地位。
對于文化這個概念,其包含的范疇應該多種多樣,既包括著作、文章以及文物等精神層面的形態,也包含衣食住行等人類生活要素形態,如中國少數民族地區民族服飾、生活方式以及飲食習慣等均是中華文化的組成部分。在《2016年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統計公報》中,文化與教育、科學技術以及體育放在一起進行了簡要統計。[9]表1為《2016年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統計公報》中與文化相關的統計資料。當然,這些指標只是文化范疇內可衡量的部分,一些無法用數據體現的文化內涵不在其中。不過,這些指標之間難以進行有效的比較。例如電視劇生產數量是330部,出版圖書是86億冊,這些相對于共計3,172個公共圖書館來說,到底是高還是低,難以有定論。

表1 2016年全國文化統計概述[9]
對于文化,更加詳盡的統計資料來源于由文化部(2018年3月改革為文化和旅游部)編著、國家圖書館出版社出版的《中國文化文物統計年鑒》。該統計年鑒按年出版,記錄中國2015年文化數據的信息在《中國文化文物統計年鑒2016》中。[10]該年鑒按公共圖書館、文化館、文化站、博物館、藝術表演團體以及公有制藝術表演場館分類,統計了所有文化機構的數量。其中,公共圖書館所占比率相對較低(不到5%),文化站所占比率最高(達到64.6%)。需要注意的是,僅依賴這樣的信息并不能否定公共圖書館在文化體系中所具有的重要地位,因為不同文化機構的組建難度存在巨大差異。比如組建一個服務于群眾性文化活動的文化站要比創建一個公共圖書館容易的多,一個公共圖書館所服務的民眾數量一般也比一個文化站多,因此機構數較少的公共圖書館與數量巨大的文化站究竟誰能在文化服務體系中發揮更大作用,有待于進一步考察。部分文化站也向民眾提供圖書服務,然而文化站無法也不應該取代公共圖書館,反之,需要用公共圖書館相關理念或方法改造與重組文化站所提供的圖書服務。[11]
對于任何服務性機構來說,從業人員總數反映了這些機構的人力資源狀況,在一定程度上決定了其提供社會服務的能力。如果一個公共圖書館中只有極少的工作人員,極端情況是只有一個圖書館館長而無其他員工,那么該館難以向讀者提供充分的圖書情報服務。《中國文化文物統計年鑒2016》分別按照文化與文物單位記錄了各種機構的全部從業人員,其中公共圖書館是作為文化機構總目錄下的一個子項目進行統計的。[10]2015年,公共圖書館全部從業人員在全國所有從事文化文物工作的人員總數中占比極低,僅有2.5%。依據從業人員數量即人力資源的占比來看,公共圖書館在全國文化文物領域中還不能作為一個大的角色來看待。當然,僅僅根據全部從業人員數據進行比較可能忽略了機構數存在差異這一重要信息,故筆者根據全部從業人員總數及其機構數計算出平均從業人員數量(見表2)。2015年,公共圖書館平均從業人數是18人,比文化館與文化站要高,但低于博物館、藝術表演團體以及公有制藝術表演場館;而2015年高校圖書館平均在編館員數達到了37.7人,這個數字應該還不包含部分雇員、勞務派遣等用工形式的高校圖書館工作人員。[12]因此,公共圖書館人力資源具有較大的提升空間。

表2 2015年不同文化(文物)機構平均從業人數[10]
任何一個社會服務團體都需要一定量的經費支持才能發揮好自身職能,公共圖書館這類非營利性的文化服務機構更是如此。《中國文化文物統計年鑒2016》記錄了2015年各種文化文物機構的收入合計信息,不同的收入狀況代表著異質性的經費來源與可用經費上限。[10]公共圖書館作為由國家或地方政府管理、支持與資助的文化服務機構,其主要目的是免費向社會公眾提供圖書服務,這種非營利性意味著公共圖書館的收入信息不同于營利性機構,后者經營管理的主要目的是盡可能地創收,而公共圖書館日常經營的目的是無償為讀者提供服務。公共圖書館在2015年所有文化文物單位的總收入中占比不高,僅為8.5%。不過,相對于人力資源狀況來說,公共圖書館在年收入占比上已經有了較大提升。可能因為公共服務性質的差異,公共圖書館不需要眾多從業人員,但是經費投入絕對不能因為人員編制偏少而被削弱。該年鑒提供了公有制藝術表演場館機構數及全部從業人員的信息,然而在收入數據方面,僅籠統地提供了藝術表演場館的收入信息。因此,在比較不同文化文物單位依據機構數所測算的收入均值時,筆者采用藝術表演場館的均值信息。

表3 2015年不同文化(文物)機構收入與財政補貼均值[10]
2015年,全國公共圖書館平均收入達到432.7萬元,僅次于博物館的平均485.2萬元。對于一個非營利性公共文化服務機構來說,一年總收入達到400萬元以上,應該能夠確保公共圖書館在文化服務體系中發揮重要作用。公共圖書館的總經費還是低于高校圖書館,2015年高校圖書館總經費均值達到了567.7萬元,高校圖書館平均每個館要比公共圖書館每年多出近135萬元的經費。[12]根據財務制度安排,高校圖書館從業人員的工資與福利支出一般不包含在圖書館經費中,而公共圖書館需要在總收入中拿出一部分用來支付員工的工資與福利,這進一步拉大了公共圖書館與高校圖書館在圖書情報服務方面直接可利用經費的差距。[10]但高校圖書館經費支出中的很大一部分是公共圖書館所不需支出的,即為了從事前沿學術研究所購買的各種電子數據資源庫,特別是國外學術資源庫,價格極其高昂,而這種完全服務于前沿學術研究的電子數據資源,公共圖書館的大眾化服務對象一般沒有使用需求。
對于文化文物單位的年度收入信息,該年鑒共分為六個組成部分,即財政補貼、上級補助、事業收入、經營收入、附屬單位上繳收入以及其他收入。[10]對于公共文化服務體系來說,財政補貼收入就是這些機構在本年度實際獲得的財政撥款,這一信息代表著政府部門對其重視的程度。根據財政補貼收入的占比來看,公共圖書館在所有文化文物機構中占比達到了12.6%,2015年公共圖書館平均得到的財政補貼收入僅次于博物館,達到了404.7萬元。值得注意的是,2015年公共圖書館財政補貼收入在總收入中的占比相對于表中所列示的其他文化文物單位來說是最高的,達到了93.5%。對于博物館來說,盡管年度總收入與財政撥款收入均值都要比公共圖書館高,但是財政撥款占總收入的比率比公共圖書館大約要低10個百分點。相對較高的財政撥款占經費來源的比率意味著政府部門對公共圖書館給予了較多的重視,也表明公共圖書館在財政撥款以外獲取收入的能力微乎其微,這充分體現出公共圖書館的非營利性質。綜上所述,盡管國家在公共圖書館方面給予了足夠重視(較高的財政補貼、最高的財政補貼在收入中的占比),但仍有較大的提升空間(總經費來源占比不及財政補貼占比),甚至某些方面的劣勢還需要引起相關部門的重視(人力資源相對來說相當稀缺)。為了培育中華民族的文化自信,公共圖書館理應發揮其在文化體系中的重要作用,相關資源投入應該跟上財政撥款的步伐而對公共圖書館予以適當的傾斜。
十九大報告專門以第七部分來闡述中華民族文化繁榮戰略,文化自信是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必要條件,沒有文化自信就不會有民族復興。[1]一個民族要想增強文化自信,首先要有先進的文化。中國共產黨對社會主義建設事業的領導意味著中國具備創造先進文化的政治與社會土壤,因為中國共產黨代表著先進文化發展的前進方向。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化既來源于五千多年文明所孕育的中華優秀傳統文化,也根植于中國社會主義革命、建設與改革的偉大實踐。當前,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是中國先進文化創造的源泉。文化自信既需要先進文化的創造,也離不開先進文化的有效傳播。因為先進文化被創造出來以后被封閉而得不到有效傳播,那么這些文化也難以對增強文化自信發揮作用。在中國先進文化的創造與傳播中,公共圖書館應該肩負起重要職責。
對于文化創造,一些文化載體如電視劇、電影、動畫片等都由專門機構進行創作,公共圖書館一般對其不會有太多影響。而對于一些著作、報刊等形式的文化創作,公共圖書館應該要主動發揮作用。傳統觀點認為圖書館僅是一個提供讀者查閱資料的場所而已,如此定位大大降低了圖書館的價值。圖書館匯聚了大量參考資料,這是創造先進文化必備的條件。公共圖書館工作人員既應該提供知識傳播服務,更應該充分利用知識來發展先進文化。盡管我國公共圖書館所擁有的人力資源相對稀缺,但從總量上看2015年公共圖書館全部從業人員達到56,422人,其中專業技術人才共有40,251人,占比高達71.3%。如此多的人力資源總量在提供公共圖書情報服務以外致力于創造先進文化,必然能夠取得豐富的優秀文化成果。如前所述,中國古代著名哲學家老子就是一名國家圖書館工作人員,他寫成傳世之作《道德經》想必也得益于圖書館所提供的大量資料。
公共圖書館作為社會公益組織,可與社會其他組織或者個人共同完成相關的文化課題研究,為社會主義先進文化的創造添磚加瓦。公共圖書館聯合其他主管部門組織了一些學術團體,比如國家圖書館有中國圖書館學會、各個省級公共圖書館一般也有相應的圖書館學會,這些學會經常會組織一些高水平的學術交流會議與培訓,發揮了文化知識創造的職能。國家圖書館還有國家圖書館出版社,這是編輯出版高質量圖書的重要陣地。對于創造學術文化知識的學術期刊,2017年的CSSCI中有圖書情報領域內的雜志20種,其中8種期刊是由公共圖書館及其學會直接主辦的。發表了眾多高水平研究論文。[13]然而,相對文化傳播來說,我國公共圖書館在先進文化創造方面略顯滯后。
隨著信息技術的快速發展,公共圖書館在傳播先進文化知識時也面臨著很大挑戰。通過電子技術傳播文化知識,大大降低了民眾獲取文化知識的時間成本。比如在智能手機越來越流行的今天,“微信”成為溝通與查閱信息的重要軟件,用戶只要在“微信”公眾號上搜尋“孔子”“孟子”“易經”等進行關注,就能隨時查閱相關內容。這種快捷的文化信息傳播,公共圖書館的傳統圖書情報服務是難以實現的,公共圖書館可從以下兩個角度看待這種現象。①公共圖書館應該將這些前沿信息技術看成其提高服務效率的一次機會,絕對不能抱以排斥的態度。十九大報告提到“清朗的網絡空間”話題,健康網絡是文化傳播的一部分。[1]我國大部分公共圖書館已經在利用電子信息技術了,例如我國幾乎所有省級公共圖書館都有自己的專屬網站和微信公眾號,幫助讀者有效地查閱館藏信息,“微信”技術支撐下的公共圖書館信息化建設將有助于全面提升圖書情報服務的水平。[14]②電子通訊技術在快速傳播文化知識的同時,充斥著大量信息垃圾,甚至存在一些違背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文化內容。在中國共產黨領導下,中華民族在繼承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基礎上,聯系新的社會實踐而創造出先進文化,如果在文化傳播中讓腐朽文化夾雜其中,那么對增強文化自信會有消極影響。公共圖書館作為一個嚴謹的文化服務機構,肩負著為普通大眾甄選先進文化的責任,公共圖書館在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的指導下,經過充分調研所推薦的文化內容定會受到人民大眾的信任與青睞。
公共圖書館的一個重要任務是推動、引導、服務全民閱讀。目前,公共圖書館提供的服務是比較到位的。筆者搜索各個省級圖書館的入館或辦證須知發現,只要是中國公民,一般都能進入公共圖書館查詢或閱讀相關文化知識。公共圖書館篩選符合中華先進文化標準的書目以供民眾參考,就是一種閱讀引導方式。全民閱讀,意味著閱讀不是部分人的閱讀,而是全體國民的閱讀。我國公共圖書館資源在省際層面上的分布存在巨大差異,[15]地區之間在公共圖書館資源上的不平衡,可能會成為阻礙新時代增強文化自信的一個絆腳石。根據中國省級地區公共圖書館收入在文化體系中的占比分布情況,②能夠看出中東部地區公共圖書館在文化體系中的收入占比相對較高。公共圖書館經費來源上的劣勢可能會對西南部地區充分發揮公共圖書館在增強文化自信過程中的作用產生不利影響,這應該引起重視。在整個文化體系中,在所有部門所擁有的收入很高的前提下,公共圖書館的收入所占份額如何保持在較為適當的區間中值得思考。
公共圖書館作為文化服務機構,是中國文化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在文化的實際傳播中,公共圖書館既要加強傳統的圖書情報服務,也要適應信息技術發展的潮流,合理使用各種前沿技術來提高文化傳播效率。公共圖書館要在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的指導下,為民眾推薦先進文化,培育文化自信。相對文化傳播,公共圖書館在先進文化創造方面存在一些滯后,這是新時代公共圖書館應該努力提升的方向。當公共圖書館在先進文化創造與傳播上能夠充分發揮作用時,其在中華民族培育文化自信過程中定然會擁有崇高的地位。
[注釋]
①此處2015年的博物館機構數超過了表1中所記錄的2016年博物館機構數,這可能源于統計口徑及對博物館認定的不同,因為博物館機構數量一般不會在單個年份內有較大的減少。
②此處數據來源于《中國文化文物統計年鑒2016》中的《2015年各地區分類型文化文物部門所屬機構總收入》,原始數據將文化與文物分開來統計,從而有“文化合計”與“文物合計”兩項,同時“文化合計”中包含了統計“圖書館”所對應的信息,結合該統計年鑒的整體結構,這里應該指代“公共圖書館”。另外,此處進行比較時沒有包含中國臺灣、中國香港與中國澳門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