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治關聯對企業的影響研究綜述

戴媛

摘 要：關于民營企業建立政治關聯可能產生的后果一直是學術界關注的話題，但是研究的結論不一。主要整理了政治關聯對企業影響的相關研究主要論點，以期為進一步研究政治關聯對企業的影響提供一定的參考。

關鍵詞：政治關聯 企業 文獻綜述

? ? ? ?一、引言

在新興加轉軌的中國資本市場背景下，法律法規體系不夠完善，要素資本市場不夠發達，雖然新生的市場機制能夠在資源配置中發揮一定的作用，但是大部分稀缺性資源仍舊掌握在政府手中，政府享有重要稀缺資源的分配權，正是由于這種特殊權利的存在，政治關聯作為一種市場機制的替代機制逐漸受到企業家們的關注，許多企業希望通過與政府建立政治關系以求最大限度地獲取稀缺性資源和制度保護，從而使企業獲得長久穩定的發展。

? ? ?二、政治關聯的定義與衡量

政治關聯不同于政府干預，也有別于政治腐敗，政府關聯是企業主動的通過各種途徑與政府建立關系進行尋租，在法律層面上是大多數是合法的。國外的研究中，政治關聯（Political Connections）這一概念最早是在Estimating the Value of Political Connections一文中被提及的，Fisman and Raymond（2001）用這一概念來研究印度企業與蘇哈托家族的關系對企業股票價格的影響，并指出政治關聯這一行為可能導致一種扭曲的投資決策（Distorted Investment Decisions），他將企業與擁有政治權力的人之間的緊密私人關系成為“政治關聯”。

學術界對政治關聯這一概念的研究始于二十世紀末，但直至目前仍未形成統一而明確的概念定義。目前，在國外文獻中使用得最為廣泛的是Faccio（2006）對政治關聯的定義，Faccio在文章中將政治關聯分為“直接”與“非直接”政治關聯兩種。其認為公司中若存在至少有一名高管（首席執行官、董事長、現任和前任主席、董事長秘書）或是大股東（持有至少10%的公司有表決權的股票的股東）是國家元首、政府部長或是國家議會的成員，則將該公司具有“直接”政治關聯。而“非直接”政治關聯是指公司高管或是大股東與國家元首、政府部長或是國家議會的成員存在血緣關系或是朋友關系。

國內最有代表性的是羅黨論和甄麗明（2008）提出的定義，他們指出中國的企業參與政治的渠道大致有以下幾種：進入人大、政協;在社會團體組織中擔任一定的職務，從而與政府發生聯系;通過捐贈、公益事業等擴大企業的影響力，與政府發生聯系;與政府官員存在親密關系。因此，在實證研究中，他們用企業的終極控制人是否是人大、政協委員或者是曾經在政治部門任職來定義政治關聯。

? ? ?三、政治關聯對企業的影響

（一）政治關聯給企業帶來的正面影響

1.建立政治關聯能夠幫助企業走出融資困境。Li et al.（2008）通過研究發現民營企業實際所有人如果具有政治背景對企業的價值會有正向作用。他們發現：政治關聯能夠幫助民營企業獲得融資便利，能夠有效的解決企業面臨的融資困難或現金流短缺等問題。不僅如此，存在政治關聯的企業會受到地方政府的政策保護。Francis et al.（2009）通過研究發現有政治關聯更高的企業在進行IPO上市的過程中，相比于非關聯企業存在發行價格更高、發行成本更低、抑價程度更低等現象。李健、陳傳明（2013）在將政治關聯具體劃分為地方政治關聯和中央政治關聯的基礎上，研究了不同類型的高管政治關聯對企業債務期限結構的關系，研究結果表明政治關聯與企業債務期限結構呈正相關，即政治關聯作為一種“聲譽擔保”，能夠降低債權人的風險，有利于企業獲得長期債務。與中央政治關聯相比，地方政治關聯對企業債務期限結構的影響更加顯著。毛新述和周小偉（2015）研究發現，企業高管具有政治關聯更有利于企業獲取公開債務融資，并且這一影響在非國有制企業中更顯著。

2.建立政治關聯能夠減輕企業的稅負。羅黨論和魏翥（2012）提出政治關聯程度高的企業會采取更多的稅收籌劃行為，企業通過合理的避稅能夠達到提高企業價值的目的。李維安（2013）的研究也證實了政治關聯的避稅效應，其在研究中發現存在政治關聯的民營企業稅收規避程度更為激進，進一步的研究還發現當地方政府面臨地區創收的壓力越大時，政治關聯產生的避稅效應越顯著。姚圣和徐頌（2014）以2009-2011年A股民營上市公司作為研究樣本進行實證研究后發現，存在政治關聯的企業的綜合稅負率顯著低于非關聯企業，但是政治關聯度與民營企業的綜合稅負之間并非是簡單的線性關系，而是呈現兩階段的倒U型關系。

3.建立政治關聯有利于企業獲取稀缺性資源和制度保護。羅黨論和唐清泉（2009）提出企業通過與政府建立親密關系，可以規避一部分行政管理的不確定性，如政府和執法部門工作中可能存在的不透明、不規范的行為可能會帶來的執法的不確定性，除此之外，這種關系還能夠給企業帶來很多便利，比如更容易獲得稀缺資源、更容易爭取到好的項目等等。Faccio（2006）研究發現有政治關聯的企業會獲得更多的政府救援金。而且當政府得到國際貨幣基金會、世界銀行等外界的經濟援助時，有政治關聯的企業會獲得更大比例的救援金。Bai et al.（2006）對中國當前經濟體制下的民營企業展開研究后發現，民營企業通過政治參與或者參加慈善活動來加強對私有財產的保護，可以減少私有財產被沒收的風險和貸款政策中存在的歧視。毛新述和周小偉（2015）研究發現由于我國法律法規制度構建不完善，企業通過與政府建立政治關聯來應對監管部門的監管和懲罰，包括稅收規避被發現可能造成的違規風險。

4.建立政治關聯能夠弱化企業自身所受到的行政監管。胡旭陽（2006）認為民營企業與政府建立緊密的聯系能夠得到兩方面的益處：一方面，這種聯系能夠為企業與政府之間的溝通協調提供便利，政府能夠通過自身的權力和影響力為企業實施避稅行為時規避部分稅務當局的監管;另一方面，與政府之間的親密關系，能夠為企業帶來更廣的人脈和更多的社會資源，一旦企業出現危機，政府將有可能會充當企業的“保護傘”。Berkman et al.（2010）通過對我國股票市場監管法律法規出臺前后引起上市公司財富的波動進行研究后，發現具有政治關聯的企業的財富波動較小，說明政治關聯使得企業能夠在一定程度上規避法律監管。沈紅波等（2014）通過對我國實際情況的研究得到了不同的結論：高管政治關聯并不能幫助企業屏蔽政府監管，即有無政治關聯，企業受到行政監管機構違規公告的概率是一樣的。與非政治關聯企業一樣，受到監管機構的處理后的關聯企業盈余質量會有所提升，但是其提升的程度會低于非關聯企業，即企業政治關聯會削弱行政監管的治理效果，即政治關聯能夠削弱企業面臨的證券監管的治理力度，弱化證券監管的事后效力。

（二）政治關聯給企業帶來的負面影響

1.政治關聯對企業價值有負向影響。Chaney et al.（2008）篩選了21個國家的7318家企業進行研究后發現：存在政治關聯的企業的盈余信息管理質量顯著差于非關聯企業。而在同樣存在政治關聯的企業中，政治關聯程度越高的企業存在越差的應計質量。研究中還發現，政治關聯能夠降低甚至消除低會計質量披露可能給企業帶來的不良影響。張祥建和農衛東（2011）曾提到：政治關聯作為一種競爭工具能夠拓展民營企業的外部生存空間，為民營企業的生存和發展創造有利的競爭條件，然而政治關聯也會增加民營企業的成本，從而損害企業的經營績效。在關系主導和權威政治的模式下，民營企業與政府的結合會產生“權貴資本”，造成尋租行為的盛行和社會資源配置效率的下降。陳一洪（2012）的研究發現，具有政治背景的獨立董事確實可以給企業帶來稅收以及融資方面的優惠及便利，但是為了獲得這些優惠和便利需要付出同樣高額的政治成本，這會給企業帶來負向的價值影響。

2.建立政治關聯會造成信貸資源的非效率配置。Khwaja and Mian（2005）使用巴基斯塔的貸款標準數據進行分析研究后發現，存在政治關聯的企業不僅能夠直接從國有銀行獲得專項貸款，而且其獲得的貸款額度是非政治關聯企業的兩倍以上，而且這類企業有更高的拖欠債務率。Claessens（2008）指出政治關聯促使金融機構向非效率企業放貸，造成信貸資源錯配。

3.建立政治關聯會增加企業實際稅負。吳聯生（2010）以1998-2006年中國所有A股上市公司為研究樣本，實證研究后發現存在政治關聯企業的所得稅負擔比非關聯企業高。馮延超（2012）認為政治關聯存在“聲譽政治成本”、“升遷政治成本”和“責任政治成本”等，其通過實證研究后發現政治關聯企業的稅收負擔會顯著高于非關聯企業，并且企業的稅負會隨著政治關聯程度的增強而變高，支持了“政治成本假設”。巴曙松和朱偉豪（2017）區分現任政治關聯與曾任政治關聯后，研究發現現任政治關聯企業的稅收負擔加重，而曾任政治關聯企業的稅收負擔則降低了，即現任政治關聯對企業稅負的影響符合“政治成本假說”，而曾任政治關聯對企業稅負的影響支持“政治權利假說”。進一步研究發現，相對于國有企業，民營企業中現任政治關聯對企業稅負的正向影響較弱，而曾任政治關聯對節稅作用更為顯著。

4.建立政治關聯會促使企業履行更多的社會責任。地方政府給予民營企業政治身份的初衷，就是希望民營企業能夠承擔更多的社會責任，為本地的經濟發展做出貢獻。Adhikari（2006）選取474家企業來研究政治關聯對馬來西亞的企業可能存在的影響，研究發現政治關聯的存在增加了政府對企業干預的可能和程度，甚至可能使得企業的私有產權遭受侵害和掠奪。劉慧龍等（2010）的研究結果表明存在政治關聯的企業，高管薪酬業績敏感性顯著低于非關聯企業，而企業的員工人力資源程度顯著高于非關聯企業。梁萊歆和馮延超（2010）以深滬兩市上市的民營企業作為研究樣本研究政治關聯對企業雇傭行為的影響，發現了與劉慧龍等人研究發現的相同現象，即具有政治關聯的企業雇傭人員的規模以及薪酬成本都會較高，文章中對此結果做出以下解釋：具有政治關聯的企業更容易受到政府的干預，會更主動的承擔社會責任，更積極的響應政府擴大社會就業率、促進社會穩定的政治目標，以此來換取從政治獲得的便利和稀缺性政治資源。

? ? ?四、國內外研究述評

關于民營企業建立政治關聯可能產生的后果，學術界進行了大量的探索研究。通過對已有文獻梳理和回顧可以發現，學術界對高管政治關聯對企業可能產生的影響尚無統一定論，政治關聯對于企業的影響可能是正面的，也可能是負面的。一方面，政治關聯能夠提高公司價值、幫助企業緩解融資約束、能夠減少違規處罰風險、獲取更多的稀缺性政治資源和制度保護。另一方面，政府關聯可能導致企業價值下降、企業非效率投資、銀行信貸資源錯配和降低企業盈余管理能力。政治關聯對于企業的長久健康發展是把雙刃劍，如何發揮政治關聯的積極作用，削弱負面影響，具有重要的理論和現實意義，也是未來的研究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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