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家具中“禮”的研究

梁宇

摘 要：中國素有禮儀之邦之稱，“禮”深入我們的心理、情感、責任、審美以及道德等方面。“禮”在傳統家具中體現的方式十分精妙，無論從人與天的關系、人與人的關系還是人與自己的關系角度上來講，都很有講究。本文從傳統座椅上研究“禮”文化精神的應用。

關鍵詞：禮;傳統座椅

我們傳統的“禮”來自于人類對自然和對祖先的崇拜，即對天的順應。古人認為只有順應天，生命才能夠風調雨順，也所謂天意不可逆，并且認為人類是天地萬物的精華，是世間最“貴”者，所以人類有遵循和效法天道的使命，并且傳遞天道，教化萬物，使得世間輪回生生不息達到永恒。正如《中庸》中：“天命之謂性，率性之謂道，修道之謂教。”人世間的“教”就是效法天道。古法中“天道”的“天”可分為物質之天、主宰之天、命運之天、自然之天和義理之天，人類社會生活中方方面面的禮法制度約束便從中演繹出來，而后融入環境又反作用于人。家具作為與人最貼近的物品，成為生活中禮法制度最大的承載容器。無論從家具的材質、形態、雕飾還是用法用途，都可以從細微之處折射出其蘊含的“禮”。

一、坐具中的“天道”

《禮記.禮器》中言：“天道至教，圣人至德”。上天將其意愿化為自然規律，圣人則需要修德修性去接近天道，從而傳遞天道教化世人以及萬物，而皇帝為所指。皇帝又稱“天子”，是受命于天的人，其家具多為金絲楠木所制，金絲楠木有“天才地寶、造化所鐘”所稱，其金絲紋路自然生長成祥云，浪濤，雄峰等祥瑞圖案，寓意天下萬物為圣人所通。這也是金絲楠木專為皇室貴族以及少量寺廟所用的原因。皇椅的“金鑾殿龍椅”（圖1）安放在太和殿正中，是皇帝處理國家大事的地方，這把龍椅象征著至高無上的封建皇權，從形制上來講，它由精湛的榫卯制成，椅中裝飾雕花無接縫，里表圓潤，孔穎達曾說：“天以覆為德，地以載為德，陰陽則天地也，據其氣謂之陰陽。”家具的雕花也有陰陽之分，皆為陰陽結合（圖2）。椅子樣貌渾然一體，宛如天成，這不僅是手工藝精湛的表現，更是在精神上表現出對“自然之天”的追求，和對天道的敬畏。從文化上來講，椅背采用圈椅形式，坐面為方，意為天圓地方。其椅子足底為托泥龜足，其形制來源于《易經》中河圖洛書傳說，《易·系辭上》說：”河出圖，洛出書，圣人則之”，圣人的河圖可推算出天地運行規律。這體現出椅子將天地人三才合一的觀念。從精神層面上來講，《中庸》要求圣人以德配天，助天地孕育萬物，書中云：“君子不可以不修身;思修身，不可以不事親;思事親，不可以不知人，思知人，不可以不知天。”我們可以看到該座椅硬朗，不偏不倚，使得人無時不保持正經危坐，正式體現出儒家的“中庸”、“修身”。

相對于天子、貴族，百姓雖未如此奢華，但也充滿了“禮”之精神。以明式椅具為例，其背板與座面大多呈九十度直角，如四出頭官帽椅（圖3），使得座上客只能正襟端坐，再以圈椅為例（圖4），圈椅又稱羅圈椅，其后背搭腦與扶手是由一條圓潤流暢的曲線構成，曲線滑向前方使得扶手與鵝脖相接而下，成為一個整體。椅背的靠板是根據人體脊背的曲線設計成S 型彎曲，椅背傾角大約105度左右，自然優美。椅面平坦寬闊，四足筆直，直挺剛毅。構成天圓地方的文人精神。傳統木作家具皆為榫卯銜接而成，渾然一體。

二、家具中的“宇宙觀”

古人建立這些規則的背后是通過認識天體運行的規則而順天應時，達到天人合一的狀態，使自己的行為符合天地的運行法則與秩序，這種對秩序的追求與順應在每一個時間段從帝王到百姓都要嚴格地遵奉相應的儀式與行為。而這些儀式與行為都是古人對天道的自我認知與建構，五行、陰陽、時空觀相互雜糅在一起，形成了非常復雜的時令系統以順應天道。在家具的設計中，嚴格按照時令系統規范，體現天為上，人從之的理念與要求。《考工記》中寫道：“天有時，地有氣，材有美，工有巧，合此四者，然后可以為良。材美功巧，然而不良，則不時，不得地氣也。”也就是說，家具不僅在技法上有嚴格的要求，也要要求物品與時令相吻合。

禮制下的傳統家具

中國家具發展深受禮儀文化影響，家具的紋飾造型設計與用法用途皆受到禮的制約與支配。傳統禮儀認為“天有十日，人有十等”，各等級之間享有不同的禮儀待遇，這在傳統家具不同種類的紋飾上就有體現。傳統家具設計在滿足功能性的基礎上用各種不同手法對構件進行各類的圖紋的裝飾，這些圖紋的形式是以民間民俗祥瑞為特征，具有傳統的象征意義和豐富的精神內涵，不同的紋飾都有其對應的不同含義。例如：御用，官員與百姓的家具在圖紋樣式與應用上區別明顯。御用家具裝飾精致，運用最多的裝飾手法是雕刻、鑲嵌，并喜用龍鳳圖案，多用蟠紋、螭紋、獸面紋、雷紋、蟬紋等，且以龍、鳳最為常用，如“云龍紋”、“雙龍戲珠”、“龍鳳紋”等圖案，以朱漆髹金云龍紋交椅為例（圖5，圖6）。官員大臣用可用龍作少量裝飾，龍紋也不能與御用龍紋相同，有嚴格要求，而民間家具造型簡潔、質樸，裝飾相對較少，裝飾的工藝相對簡單，裝飾主題大多寓意吉祥如意、富貴平安。如陜西關中民俗家具，主要的裝飾類型有髹漆、雕刻、彩繪等，以局部裝飾為主，裝飾圖案來源自然界（動、植物等），與幾何圖案相結合，題材大多反映吉祥文化，如祈求富貴平安、多子多福、家丁興旺，多福多壽等。例如北作民俗南官帽椅（圖7）、明民間案幾（圖8）。早在《韓非子.十過》中就有提到“舜傳天下而穿之禹，禹作為祭器，墨器其外而朱器其內……”。由此可見，夏朝時期人們就已經用色彩區分器皿用處，在之后的禮制社會不斷發展下，圖紋應用在等級尊卑上的限制越來越明確。

與傳統禮儀截然不同的是，當代社會的禮儀注重平等。它是在平等互敬的基礎上表示對我們對方的尊重與友好的方式。因此，傳統禮制社會中用來區分尊卑的圖紋應用方式應作出改變，應削弱尊卑等級的表現色彩，注重于環境空間的氛圍營造。從另一個角度來說，在當下社會應掌握傳統家具中圖紋的含義，合理的應用于各個空間從而進行氛圍營造，傳遞中國傳統禮儀文化，打造傳承文明禮儀的美學空間。

結論

從精神方面講，家具設計要求遵循天道，起教化人的作用。從工藝方面講，家具制作要求渾天而成，且與時令相吻合。從美學方面講，傳統家具局部細節與整體造型協調優美，形制與文化精神相結合。從人與人之間的關系上來講，家具設計和應用可以將不同場合，不同身份，不同關系體現出來。

參考文獻

[1]縱覽數千年中國家具史[J].中華讀書報2004-11-03

[2]《禮記.禮器》

[3]《中庸》

[4]《易·系辭上》

[5]《考工記》

[5]《韓非子.十過》

（作者單位：西安美術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