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外軍工產業發展模式及其對我國的啟示

田云華 王凌峰 王樂

摘 要：進入21世紀以來，以信息技術為代表的新技術迅猛發展，通訊領域取得的顛覆性科技進步和研發使得現代戰爭不再僅局限于某一領域。信息戰、網絡戰、空天一體戰等概念迅速發展。新時代，我國國防軍工在軍民技術雙向利用、企業改革、人才培養以及軍工“走出去”等軍民融合重點領域均面臨諸多挑戰?！八街?，可以攻玉。”通過梳理概括美國、歐盟、俄羅斯以及日本等主要軍工大國的軍民融合發展歷程和經驗，對推動我國軍民融合發展，提升我國國防工業整體實力、促進中國國防制造業轉型升級提出對策建議。

關鍵詞：軍民融合;軍企改革;軍工貿易;國外經驗

中圖分類號：F416.48? ? ? ? 文獻標志碼：A? ? ? 文章編號：1673-291X（2019）21-0040-03

一、引言

美國《防務新聞》根據2017年世界各生產企業的軍用產品銷售額，評選出了《2018全球最大100家防務公司》。美國洛克希德·馬丁公司仍穩居第一，2017年該公司防務領域收入479.85億美元，相比去年增長10%，占當年公司總收入的94%。另一方面，全球防務仍呈現龍頭企業獨占鰲頭的情況，前25名企業防務收入達2 684.36億美元，占防務總收入的71.5%，前10名企業占防務總收入占比約51.6%。

地區分布上，前100強企業中有40家位于美國，防務收入占據防務總收入的59.21%，其次是歐盟，共有26家企業，占據防務收入的24.34%，其中英國和法國表現突出，分別占比10.64%和5.26%。另外，俄羅斯與日本軍工企業也有較好表現，分別有6家和8家企業進入百強。①治理結構上，美國40家百強軍工企業中有36家屬于股份制公司，且大部分已經上市。這36家上市企業中有19家企業屬于航空航天國防行業，②包括洛克希德馬丁公司、雷神公司等國際知名軍工巨頭。此外，有6家企業屬于信息科技咨詢行業，包括埃森哲公司、衛訊公司、哈里斯公司等。排名前30的軍工企業中共有9家屬于歐盟，其中7家為股份制公司，且基本上集中于航空、航天與航海領域，如BAE系統公司、空中客車、DCNS集團。

黨的十九大報告確立了新時代黨的強軍思想在國防和軍隊中的指導地位，“貫徹習近平強軍思想”更是被寫入黨章。在貫徹落實“習近平強軍思想”過程中，必須推動軍民融合深度發展，形成全要素、多領域、高效益的軍民融合深度發展格局。本文主要介紹美國、歐盟、俄羅斯以及日本等主要軍工大國在提高軍民融合程度、推動軍工企業改革、創新軍工科研體制、實施軍工“走出去”戰略等四方面的發展模式與經驗，從而為我國軍民融合和軍事工業轉型升級提供參考和借鑒。

二、國外軍工產業發展經驗與模式

（一）軍民技術雙向融合利用

軍民融合主要包括“軍轉民”與“民參軍”兩類方式。國外軍工企業大力推進軍民融合有多方面原因。首先，美蘇爭霸因蘇聯解體宣告結束后，各國大幅削減軍費，對軍品需求銳減。軍工企業為尋求生存發展，轉為利用已有技術優勢從事軍民兩用及民用產品的研發與生產。其次，21世紀初新技術的迅速興起使得部分民用科技企業在某些技術領域一度超越傳統軍工企業。各國紛紛降低軍工行業準入門檻，支持軍工企業采用適合軍民兩用的產品規范和標準，并鼓勵具有先進技術的民企參與軍品或軍民兩用產品研發。2008年金融危機后，各國軍費開支與軍品需求均處較低水平，各國進一步加快軍民融合，優化產業結構。

1.美國主要采取“軍民一體”實現軍民融合。在頂層設計上，美國1993年通過《1993財年國防授權法》、2003年出臺《國防工業轉型路線圖》等法律法規保障軍民融合;在機構安排上，美國1991年成立“技術轉移辦公室”，1993年成立跨部門的“國防技術轉軌委員會”，同時還成立了國防部技術轉移辦公室、國防高級研究計劃局等專職管理機構;在民參軍項目方面，2014年，美國愛迪生焊接研究所和美國陸軍研究實驗室簽署合作協議，為未來陸軍武器裝備研制生產開發先進工藝方法。2013年半導體研究公司與美國DARPA局合作，啟動JUMP計劃，2018年1月，來自30多所大學的研究人員組成了該計劃的6個研究中心，展開深入研究，JUMP計劃是美國鞏固半導體領域領導地位的有力嘗試;在軍轉民項目方面，波音公司在民用產業收入方面表現突出，2017年波音公司防務收入僅占其總收入的22%。

2.歐盟主要采取“軍民共進”模式實現軍民融合。通過將發展先進民用重點技術和發展國防工業關鍵新技術的研發聯系起來，即通過民用研究計劃和軍用研究計劃相結合，歐盟在電子設備、復合材料、機器人等前沿領域推進軍民融合。同時，大力推動建立統一標準，打破軍民融合技術標準的壁壘，引導軍企與民企同臺參與市場競爭，提升國防工業的生產率。

3.日本主要采取“以民藏軍”模式實現軍民融合。因戰敗國性質，日本主要依靠民間企業實現國防軍工的創新發展，政府采取優惠扶持政策保護民營企業的軍事生產能力。具體來說，日本政府將三菱、川崎等大型重工業公司列為重點軍工企業加以保護，同時大力推行軍工企業優勢互補戰略，鼓勵軍工企業進行聯合研發和生產。對中小民間企業，日本政府則給予稅收優惠與研發補貼。削減飛機制造企業、武器制造企業稅收及其轉包商法人稅。

4.以色列主要采取“以軍帶民”模式實現軍民融合。其一，支持軍工企業的員工運用積累的工作經驗促進“軍轉民”工作;其二，有條件地支持軍工企業收購民用企業以分散其風險;其三，鼓勵民間資本參與技術轉移;第四，開拓警察行業等準軍用市場，允許民營企業進入準軍用行業，實現“民參軍”。在一系列政策措施的鼓勵引導下，以色列眾多軍工企業開展民品業務，如拉法爾武器發展局研發的民用醫療診斷設備。

（二）建立和完善現代企業制度

國防工業的發達離不開軍工企業的快速成長，軍工企業是國防工業的微觀主體。為了優勢互補，實現規模效應并避免重復投資，國外軍工企業通過企業改制與聯合重組，發展形成一大批具有國際競爭力的大型、超大型跨國軍工集團。其中，既包括小、中型軍工企業合并形成的大型軍工集團，也包括大型軍工企業聯合形成的超大型軍工集團。

1.美歐國家一般通過市場運作方式如并購重組、股份制改革，以及大財團介入等手段改組國防軍工企業，從而整合利用資源。例如，2018年10月，分別在2017年全球軍工排行中位列第12位與第19位的美國L3公司與美國哈里斯公司計劃合并。如果合并成功，兩者將締造出全球第七大防務公司，新公司將可能掌握美國國防部軍事通信的大部分合同。而在股份改革方面，美國則主要通過推動軍工企業私有化或股份制改革，使得大量軍工企業實現市場化運作，減輕政府財政負擔。例如，美國70%的科研與90%的生產由私有企業完成。除此之外，引入大財團支持軍工領域。美國的五大軍工企業在創建與發展過程中得到洛克菲勒財團、摩根財團等世界級財團的支持，形成“軍工聯合體”，使得軍工企業不僅獲得了充足運作資本，也取得了大量的國防生產訂單。

2.俄羅斯國防企業改革可以總結為“重點企業政府抓，部分企業私有化”。一方面，自2001年起，俄羅斯政府按照兩個階段的規劃路線完成了國防工業改革，組建核心軍工企業，集中國防生產。同時，成立專門的控股公司，整合跨領域跨專業的集團公司，并建立完善董事會領導下的總經理負責制。另一方面，俄羅斯對于實施軍工企業私有化態度仍十分謹慎，雖然國有企業所占比例不斷下降，但主要的骨干型軍工企業仍由國家掌控。

值得注意的是，20世紀80年代西方國家對軍工企業改制均采用了金股制度。即在國有企業改制過程中，通過特定的法律法令與公司章程賦予政府所持股份的特殊權利。金股制度有效地處理了政府與軍工企業的關系，使得改制后的軍工集團能夠更加有效地利用現有資源，在軍品、民品以及軍民兩用品的生產中形成規模效應，提高研發水平，增強集團競爭力。

（三）重視人才培養與科研創新機制

1.在人才培養方面，俄羅斯注重對軍工企業領導人的培養。通過對職業管理者的篩選和授權，建立通過分配實現的企業家約束機制，完善知識產權激勵機制，幫助軍工企業領導者在文化素養、知識層面和思維方式上實現拓展與再造。美國通用電氣公司通過構建穩定的領導機構，培養以“誠信”為核心企業文化，積極打造學習型公司，創新人才培養方式與制度，完善人才激勵機制等方式推進人才戰略。

2.在科研創新方面，以市場需求為導向的研發機制促進了技術研發效率的提升，同時通過多研發部門合作，充分利用了社會科研資源，實現了知識的規模效應。美國創新主體根據市場發展需求開發技術，確定研發單位。研發工作既可由企業內部研發中心開展，如洛克希德馬丁公司的臭鼬工作中心;也可由企業聯合研發，如洛克希德馬丁公司與通用電氣聯合設立的思想共享研發基金;還可將高校、非營利機構、政府科研院所作為基礎研究的核心力量，通過合作開發方式實現技術和資源的共享，提高研發資源的利用，如波音公司與謝菲爾德大學、劍橋大學建立了長期科研合作關系。

（四）加強對外軍工貿易與合作

各國軍工企業受國內防務需求約束，積極拓展國際業務，其中既包括成品出口，也包括跨國合作、研發與并購。作為國外軍工巨頭開展對外業務的主要手段，跨國合作并不局限于南南合作，南北合作亦是跨國合作的趨勢;跨國研發并不局限于軍品的開發，也包括民品和軍民兩用產品的研發。截至2016年，波音公司已經與全球70多個國家和地區的政府或航空公式開展相關合作，客戶遍及全球150多個國家，聯合技術研發中心遍布全球。歐盟各國軍工企業規模相對較小，為了實現規模效應，各國軍工企業間積極合作。2017年歐盟防務一體化實現“永久結構性”合作，歐盟將通過總額55億歐元的防務基金，為歐洲各國軍工產業合作提供資金支持。此外，通過開展企業兼并和收購，歐美軍工企業得以整合內外部資源，逐步發展成為世界軍工巨頭。據統計，2001—2005年，上市公司并購額占美國軍工企業全部并購總額的90%以上。2017年美國銷售額排名前十的軍工企業均為上市企業，上市軍企間的并購成為常態。2017年2月，加拿大MDA公司通過收購美國Dynar公司進入美國信息系統市場，從而接觸美國最新信息科技，實現業務互補，提升整體實力。MDA公司是全球最主要的對地觀測衛星信息公司，本次收購被認為將對未來衛星遙感產業產生重要影響。

蘇聯解體后，俄羅斯通過“以出養內、以外聯內”的方式加快國防工業對外合作的步伐，建立了武器裝備與國防技術進出口公司，在國際貿易和競爭中逐漸站穩腳跟，軍工貿易出口銷售額呈逐年上升趨勢，2017年俄羅斯防務公司營業收入占百強軍工總收入的6.7%。同時，俄羅斯積極聯手西方，拓寬國防科技領域，成立對外軍事技術合作委員會。目前，俄羅斯以市場為依托，相對保持國家壟斷地位的軍貿機制已初步形成。

為彌補國防科研經費不足，德國政府大力推進其國防工業支柱軍火出口工作。一方面，金融財政部門為軍工企業提供可靠的信貸擔保，保證軍品出口的順利進行。另一方面，政府在必要時對軍火的出口提供政治支持，幫助出口商順利開展各類推銷活動。同時，軍隊充分支持軍品出口，積極參與軍品銷售的各個階段，必要時可以進行武器裝備功能展示。

三、推動我國軍工產業發展的相關建議

第一，完善軍民融合法律法規體系。大力推進軍民融合是各國軍國防工業發展需要解決的重要問題，是推動軍工企業多元健康發展的重要手段，更是貫徹落實習近平總書記在十九大提出的“形成軍民融合深度發展格局，構建一體化的國家戰略體系和能力”重要指示的要求。一方面，消除軍民融合體制障礙，完善軍民融合法律法規體系。另一方面，調整現行軍用標準，改變目前軍用和民用標準不兼容情況，推動軍民兩用標準的制定。此外，鼓勵軍工企業發展軍民兩用技術，系統制定規劃，統籌調配資源，進行高技術、高附加值的軍民兩用產品和民用產品研發，提升產品的市場競爭力，推動形成軍民融合深度發展格局。

第二，充分利用資本市場，促進國有軍工企業轉型升級。一方面，必須完善配套制度與法律法規，平衡國防領域保密要求與資本市場信息披露之間的矛盾。另一方面，加快軍工資產證券化進程，依托資本市場對軍工企業進行多元化改造，進一步釋放軍工集團內部技術與人才紅利，實現集團業績進一步增長。此外，我國軍工企業要想做大做強，與國際軍工巨頭展開競爭，需要充分利用資本市場，以資本為紐帶進行包括并購、參股、控股等在內的資源整合，減少重復建設，實現全產業、價值鏈的資源整合。

第三，優化人才培養結構。通過建立穩定高效的公司結構、完善人才培養機制并制定公平有效的人才激勵政策實現軍工企業長久興旺發展。貫徹落實習近平總書記“人才是第一資源”的重要指示，形成“重視人才，尊重人才”企業文化，認識到人才成長與企業發展的協同性。同時，秉承我國軍工“獨立自主，自力更生”的優良傳統，發揮人才主觀能動性，以人才紅利助推企業發展。

第四，開展軍工企業海外并購與國際合作。國內軍工企業需加快實現提升自主研發能力，培育核心競爭力，提高國際化水平。通過企業“走出去”國際化戰略，對國外具有自主知識產權、擁有較強的研發能力和成熟管理模式的企業實施并購，是堅持走中國特色軍民融合式發展路線、實現產業升級和經濟結構調整、提高軍工企業國際影響力的必經之路。在“走出去”過程中，注重國別差異，對不同國家采取差異化并購戰略。發展中國家與我國保持較為良好的政治關系，同時對我國工藝、資金以及人才需求較大，往往能夠提供較為優惠的政策優惠，是我國軍工企業“走出去”的重點目的國。發達國家由于意識形態等差異，對與政府聯系緊密的國內軍工企業保持較大的警惕。所以，我國企業需要深入了解發達國家政策法規和政治風險，同時選擇合適的方法與路徑推進在發達國家的商業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