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媛媛 田亮 李潔琳

1949年10月1日,毛澤東、劉伯承(前排左二)、林伯渠等在開國大典上。
六大中央局、六大軍區的設立,與六大行政區并不同步。
中央局是中共中央的派出代表機關,黨在各個時期都根據實際需要設立過,如紅軍時期的蘇區中央局,抗戰時期的長江局、南方局、西北局等。解放戰爭時期設有西北局、華中局、東北局、華東局、華北局、南京局、上海局等。南京局、上海局在新中國成立前被撤銷。
在軍事上,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時, 中央人民政府人民革命軍事委員會直轄的一級軍區共5個, 即東北軍區、華北軍區、華東軍區、華中軍區、西北軍區。1950年1月,在華中局改為中南局一個月后,華中軍區也改稱中南軍區。1950年2月, 在西南局成立兩個多月后,西南軍區成立。至此6個大區的黨政軍系統格局形成。
這時的6個大區里,中央局第一書記、軍區司令員和軍政委員會主席一肩挑的有3位:中南的林彪、東北的高崗、西北的彭德懷。華東的饒漱石亦集華東局第一書記、華東軍政委員會主席、華東軍區政委于一身,軍區司令員為陳毅。華北由薄一波、董必武、聶榮臻,西南由鄧小平、劉伯承、賀龍分別擔任第一書記、人民政府或軍政委員會主席、軍區司令。
無論何種情況,他們主政一方,都要經過中共中央主席、中央人民政府主席、中央人民政府人民革命軍事委員會主席毛澤東的批準,并向他匯報工作。
蔣介石在退至臺灣以前,設想像抗戰那樣,再度憑借大西南的天然屏障負隅頑抗,并建都重慶。1949年8月29日,他在重慶西南軍政長官公署主持召開最高軍事會議,提出了“固守四川,確保西南”的作戰方針,精心構筑以西南為基地、重慶為指揮中心、四川為主要據點、川陜邊為守備重點、隴南陜南為決戰地帶的“大西南防線”,部署了約90萬人。
毛澤東早就看出蔣介石的伎倆,制定了大迂回、大包圍、大殲滅的作戰方針,并安排劉伯承、鄧小平率領的第二野戰軍在華東參加渡江戰役后進軍西南。1949年5月23日,毛澤東致電劉伯承等人:二野應準備于兩個月后以主力或以全軍向西進軍,經營川、黔、康。“當時蔣介石向美國求援,毛澤東基本摸清了美國不會出兵的底牌后,即令劉鄧大軍開始西進了。”軍事科學院軍事歷史研究所研究員溫瑞茂告訴《環球人物》記者,“在主力西進的同時,毛澤東還需要一野一支部隊南進,協同二野作戰,他想到了西北軍區司令員賀龍,還讓他不要急著過秦嶺,要在秦嶺一帶與駐守在此的胡宗南周旋,牽制他從秦嶺地區向南撤退。”于是賀龍率領第十八兵團在秦嶺實施佯攻,突而不破,遲滯了胡宗南的南撤,為二野部隊占領要點贏得了時間。

1949年,進軍大西南的第二野戰軍指揮部。左起:政委鄧小平、副政委張際春、司令員劉伯承。

1949年9月,賀龍參加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第一屆全體會議。
二野從華東向西南推進,路途遙遠,耗時較長。為確保戰略意圖得以實施,解放西南的計劃是秘密推進的。“毛澤東特意安排二野的陳賡率第四兵團與四野林彪一起進軍中南,參加對白崇禧作戰,放松西南敵人的警惕。”軍事科學院毛澤東軍事思想研究所原所長姜鐵軍在接受《環球人物》記者采訪時說。
10月13日,毛澤東致彭德懷的電報中寫道:“經營云、貴、川、康及西藏的總兵力為二野全軍及十八兵團,共約六十萬人。西南局的分工是鄧劉賀分任第一第二第三書記,賀為軍區司令員,鄧為政治委員,劉為西南軍政委員會主任。”此時,劉鄧二人參加完開國大典,暫住北京,10月21日參加完人民革命軍事委員會第一次會議后才乘車南下。
賀龍佯攻秦嶺,使蔣介石認為解放軍入川的主攻方向在川北,且白崇禧集團集結在湘桂地區,解放軍不會舍近求遠,更不會冒腹背受敵的危險。他制定了以秦嶺為主、巴東為輔的防御部署,并抽調東線的羅廣文兵團北移,加強川北防線。劉伯承決定將計就計。南下行至鄭州時,他特意出席群眾歡迎大會,宣布大軍即將入川。這讓蔣介石更加相信,解放軍會從北面入川。結果,劉鄧大軍實行大迂回,潛行至貴州,奪取貴陽、遵義,出現在四川東南,直逼重慶。蔣介石這才發現失算了。
“解放重慶后,本來二野可以早點解放成都,但小平同志說:咱們不要進成都,成都要留給北邊一野的第十八兵團。他的意思是,兄弟部隊辛辛苦苦從西北一路與胡宗南打仗,快打到成都了,應該讓他們高興地進駐成都。”時任第二野戰軍第一縱隊58團政治處主任的陰法唐告訴《環球人物》記者。1949年12月3日,劉伯承、鄧小平指揮二野部隊從東、西、南三面合圍成都,并電告賀龍率兵由秦嶺南下,從北面合擊成都。12月27日,成都解放,解放軍用軍車拉著毛澤東、朱德的畫像入城。蔣介石卻在12月10日從成都飛往臺北,終生沒有再回大陸。成都戰役后,蔣介石在大陸的最后一個戰略集團胡宗南集團被殲滅。
1950年初,陳賡兵團在完成協同四野作戰任務后,對小股敵軍發起云南圍殲戰,重新回到劉鄧大軍當中,并于2月2日率部進駐昆明。陳賡后出任西南軍區副司令員、云南省人民政府主席、云南軍區司令員。
在進軍西南之前的一次會議上,三野司令員陳毅曾提出:“二野太苦了,挺進大別山苦;淮海戰役又把老本拼得厲害,不如二野、三野對調,三野去經營西南,二野經營富庶的東南沿海地區。”
劉伯承首先表示反對:“不行,不行,你陳老總為啥子搶我的任務喲?”毛澤東說:“我可沒有偏心啊!”并解釋說,三野的老底子是新四軍,過去長期在江南水鄉,有江湖作戰經驗,相比較而言,二野在這方面就差點,三野不僅要解放華東、華南沿海地區,還要跨海作戰,解放舟山、金門、臺灣等島,輕車熟路。
“毛澤東也清楚,劉伯承、鄧小平都是四川人,尤其劉伯承,熟悉西南諸軍閥的派系,對瓦解蔣軍陣營有把握。”原中央黨史研究室副主任石仲泉告訴《環球人物》記者,“賀龍原來和彭德懷在西北,這兩位‘老總脾氣都很大,不一定適合在一起工作。而劉伯承年齡比較大,是長者,又接受過正規軍事教育,早在辛亥革命時期就在重慶念過軍校,后來又到蘇聯伏龍芝軍事學院學習,軍事理論和實踐都有一套。賀龍是舊軍閥出身,沒念過什么書,應該是很尊重劉伯承的。毛澤東把賀龍從西北調到西南,可謂知人善任。”
賀龍于是出任西南軍區司令,主軍務。1950年2月初的一天,劉伯承、鄧小平率重慶黨政軍各界領導遠迎到郊外的歌樂山林園隘口,沿成渝公路兩旁等候賀龍。這是他們三人經略西南以來的首次見面,三個人的手緊緊握在一起。鄧小平說:“我和劉司令員歡迎賀老總就任西南軍區司令員。今天,是我們三龍際會……”
“且慢,三龍際會怎么講?”賀龍不解地問。“你賀老總是在大風大浪中闖出來的一條龍,劉司令員今年57歲,屬龍,我鄧小平比劉司令員小一輪,也屬龍。”鄧小平解釋道。劉伯承說:“好,三龍際會,我們在大西南搞出一個樣子來。”
四川解放后,某些上層人物利用起義為政治資本,在籌建人民政權時爭權爭位。有人提出“川人治川”的口號,意在排斥共產黨的領導。劉伯承是西南軍政委員會主席,主政務,他批駁說,四川解放前軍閥連年混戰、人民饑寒交迫;在反動階級政治之下,無論劉湘、楊森、張群,還是別的什么人,都不可能治理好四川;只有在共產黨的領導下,四川才能由亂到治,才有了大發展的希望。“西南地區,特別是四川,土地甚為集中。軍閥官僚、土豪劣紳等封建勢力,用巧取豪奪的方式集中土地的過程,也就是農民破產失業的過程。農民迫切地要求土地,并從地主惡霸的統治之下解放出來。但是由于西南解放較晚,封建勢力特別強大,群眾尚未普遍發動與組織起來,實行土地改革的條件尚未成熟。”劉伯承說,“應以清匪、反霸、減租、退押為中心。這個步驟不但可以初步解除農民的痛苦,為恢復與發展工、農、商業創造初步的條件,而且也是為明冬后春開始的土地改革運動打下堅實的基礎。”
城市接管后,百廢待興,開支巨大,財政嚴重困難。鄧小平是西南局第一書記,主黨務,也懂經濟。他強調,保障財政,最重要的是穩定稅收。他說:“不把稅收搞好,城市稅收不占到全部財政收人的第一位,我們就過不了關。”他很重視平衡財政,強調“要保證開支不超過預算”。在收不抵支的情況下,有人主張采取多發票子的辦法,鄧小平堅決回答“做不得”。他說:“票子發多高,物價漲多高。”“市場的規律,誰也擋不住的。并且,如果物價一波動,投機又起來了,我們就受不了。物價穩定的基礎是收支平衡,這是最可靠的。”
1951年5月,著名民主人士梁漱溟隨中央統戰部西南土改工作團到四川參觀訪問。他回京后,毛澤東專門把他請來,聽取意見。梁漱溟說:“解放不過兩年,四川能出現這樣安定的情勢,不容易。解放前我在四川若干年,那是一個很亂很復雜的地方,變化這么快,出乎我意料。四川這一局面的取得,首先得推劉、鄧治理有方,他們是當地的執政者、軍政大員。特別是鄧小平年輕能干,所見所聞,印象深刻……”毛澤東聽著笑出聲來,大聲插話說:“梁先生看得蠻準,無論是政治,還是軍事,論文論武,鄧小平都是一把好手。”
西北也面臨復雜的建設任務。1949年9月10日,毛澤東就新疆的問題向彭德懷發電報:“集中注意力爭取于11月初、中旬由玉門向新疆進軍。陶峙岳、趙錫光已準備與我們和平解決。新疆主席包爾汗已派人至伊犁附近接洽和平談判。”“新疆已不是戰爭問題而是和平解決的問題。”
半月左右,彭德懷致電陶峙岳:“將軍等率部起義,脫離反動陣營,甚為欣慰。甚望堅持進步,徹底改造部隊,為共同建設各族人民的新新疆而奮斗。”陶峙岳和包爾漢接受中共提出的和談條件,于25日和26日率新疆軍政人員通電起義,新疆和平解放。
1949年10月1日,十世班禪額爾德尼自青海致電彭德懷,要求人民解放軍迅速解放西藏。如何對待藏民,彭德懷深入思考過。就在班禪來信前半個月,他向毛澤東匯報了青海現狀和藏民工作的意見。他說,甘、青兩省藏民不少,把青海藏民的工作搞好對川、康、西藏很有影響,還提出了對藏民工作的方針:“第一,慢慢做到政教分離,把喇嘛和土司的統治權力分開,然后經過發動群眾再逐漸取消土司的獨裁;第二,實行貿易自由,幫助組織消費合作社,進行等價交換,取消土司的壟斷;第三,主張信教自由,信教與不信教各隨自愿,不得強人當喇嘛;第四,在進行工作時是利用上層,靠近下層,達到團結下層,以便逐步完成經濟上、政治上的逐漸改造。”毛澤東在9月23日發來電報,對此評價:“ 9月18日報告已悉,各項意見均好。”

1947年3月,在陜北青化砭戰役中,彭德懷司令員(左二)和習仲勛副政委(左三)等在前線勘察地形。
西北是多民族聚居地,當時各族人民之間有隔閡,有的甚至互相仇恨,個別地方有械斗和仇殺。解放西北時期,彭德懷就擠時間翻閱大量的地方志和歷史資料,翻閱左宗棠文集,找熟悉邊疆情況的人詢問,了解如何處理好民族問題。
彭德懷是黨政軍一肩挑,同時還有個好搭檔——西北局書記習仲勛。1945年10月,原在西北工作的高崗奉命離開延安到東北工作。在選擇西北局書記時,毛澤東建議:“要選擇一位年輕的同志擔任西北局書記,就是習仲勛,他是從群眾中走出來的群眾領袖。”當時,中央對習仲勛的工作曾有過兩種考慮:一是與高崗一起去東北工作,二是隨陳毅去華東。但毛澤東考慮再三,還是決定把習仲勛留在工作過多年的陜北,領導西北局建設,鞏固好陜甘寧邊區。這一年,習仲勛32歲,時任中共中央組織部副部長。
習仲勛的政治敏銳性和洞察力,為黨內領導同志所公認,毛澤東也很了解。1947年冬季,各個解放區掀起了轟轟烈烈的土地改革運動。在運動中,有些蘇維埃時期的老區、抗戰時期的半老區,發生了與新區土地改革不加區別的現象和過激行為。習仲勛發現了這個問題,向黨中央、毛澤東3次致函,列舉了違反政策的現象:在辛店賀家石村,邊區文化協會的胡采領導的工作團規定,民兵吊地主、打干部。許多群眾斗爭會上,總有幾名打手,專門捆、打、吊、烤,弄得人心惶惶。他指出:“這種‘左的情緒,不是群眾原來就有的,而是干部帶去的。”毛澤東收到這份報告后,即于1月9日作出批示:“完全同意仲勛同志所提各項意見。望照這些意見密切指導各分區各縣的土改工作,務使邊區土改工作循正軌進行,少犯錯誤。”

抗美援朝期間,彭德懷到前線視察志愿軍高射炮陣地。

1953年9月,習仲勛任中央人民政府政務院秘書長。
彭德懷與習仲勛二人的默契,毛澤東也很了解。
因戰爭環境所限,習仲勛與年長自己15歲的彭德懷常擠在一個土炕上睡覺。時任野戰軍副參謀長的王政柱回憶:“我經常看到,彭總制訂的作戰計劃,在交付討論之前,總要先同仲勛交換意見;彭總草擬的命令、指示,在送電臺發出之前,總要讓仲勛再作推敲和修改;收到中央重要文電,彭總看后立即同仲勛一起商量貫徹意見。”據不完全統計,黨中央轉戰陜北期間,以中共中央、中央軍委和毛澤東名義發給彭德懷、習仲勛,以及彭德懷、習仲勛發給中共中央、中央軍委和毛澤東的電報達96份之多。這些電文均以彭習并列,毛澤東在電文中直稱他們為“彭習軍”。
在轉戰陜北的艱苦歲月里,彭德懷忙于指揮作戰,考慮戰略戰術較多,習仲勛則更多地擔負起組織群眾、宣傳政策的工作。每到一地,習仲勛總要召集地方干部座談,向干部群眾宣傳西北野戰軍打勝仗的好消息,鼓舞大家的勝利信心和戰斗意志。
彭德懷多次向各級指揮員表揚習仲勛:“習仲勛同志是陜北老區的一位老同志,他和邊區人民有著深厚的感情,他那種密切聯系群眾的好作風,就值得大家學習。”彭德懷曾經深有感觸地對習仲勛說:“我們合作共事,你幫了大忙,你和劉景范同志熟悉邊區情況,使我能夠集中精力考慮作戰方面的問題。”
1950年1月19日,西安市10萬余人舉行集會,慶祝西北軍政委員會成立,彭德懷就任主席,習仲勛、張治中任副主席。10月1日國慶一周年時,彭德懷在西安《群眾日報》上發表了《新西北一年來的工作》特約文章,總結了一年來西北在軍事、政權、財經、民族、文化教育等五個方面的工作。
“十二月初即達全疆,將中華人民共和國的國旗插到祖國遙遠的邊疆帕米爾高原。”
“一年來的生產成績,據不完全統計,開荒種地一百六十余萬畝,現各地正在準備秋收。興修水利十九處,如全部完成,可灌地一百七十余萬畝,牧牛、羊、豬等十六萬八千只,其他還開辦煤窯、金礦、造紙廠、木工廠等。”
……
“總的來看,經過一年的努力,我們消滅了胡馬匪幫,完成了解放大西北的光榮任務,基本上肅清了土匪,建立了革命秩序,初步恢復了生產建設,穩定了金融物價,各民族間開始建立了友愛合作的新關系,文化教育也有初步整頓和改革。”

1950年1月,西北軍政委員會成立合影。
但是3天后,一架從北京飛來的專機突然接走了彭德懷。鄧小平受到毛澤東的委托,來到北京飯店接彭德懷一起到中南海。毛澤東與彭德懷面談,擬任命他為志愿軍司令率兵援朝,征求其意見。彭德懷表示服從中央決定。接著,彭德懷繼續參加政治局會議,并在會上發言說:出兵援朝是必要的。打爛了,最多就等于解放戰爭晚勝利幾年就是了。
彭德懷率領中國人民志愿軍跨過鴨綠江后,經略西北的重任落在了習仲勛的肩上。時任西北局組織部處長何載回憶:“彭老總離開以后,全面工作都是由他做的。習仲勛和彭德懷一樣,第一是很尊重民主人士,所以張治中等這些軍政委員會的人,都佩服彭德懷,也佩服他,他們處得很融洽。第二個,習仲勛很關心他們,經常去看望民主人士,找民主人士談話,征求意見,習仲勛在這一點上比較突出。還有一個事情,習仲勛處理民族問題處理得比較好,比如說寧夏的民族問題,青海的民族問題,他都處理得比較好,這個都受到中央和毛主席的突出表揚過。”
習仲勛結交的黨外知名人士有新疆的包爾汗、青海的堯西·古公才旦、內蒙古阿拉善旗的達理扎雅親王、甘肅的鄧寶珊……有一次,鄧寶珊同毛澤東談到習仲勛時說:“這個同志氣度大,能團結人,可以挑重擔。”毛澤東說:“你的看法很準,這個同志最大的特點,是團結各方面人士,胸懷博大,能負重任。”
新中國成立之初,西北五省殘兵混雜,肅清匪患成為西北軍政委員會的緊迫任務。當時的民族宗教矛盾錯綜復雜,青海黃河上游的尖扎、同仁一帶是藏族聚集的地區。青海解放后,尖扎縣昂拉部落頭領項謙發動叛亂,憑著險要地勢武裝割據。時任中共青海同仁縣縣委書記杜華安回憶:“西北局當時有指示,注意這個少數民族地區,不要發生大的動蕩,就是不要發生叛亂。昂拉管著八個縣,那個時候,項謙是昂拉千戶。他管的地區不小,他叛亂了,叛亂以后,我們就想辦法爭取項謙嘛。”
中共青海省委和省政府堅持軍事進剿,并向西北局發電陳述進剿理由。習仲勛收到電報心情焦急,回復說:“對昂拉問題,西北局一直主張政治瓦解,無效之后應當進行軍事進繳,只是考慮到怎樣才對我政治上、軍事上有利。”“我們顧慮這些藏區的龐大問題,如果我們功夫不到,先不說軍事上不好打,致令流竄所生的麻煩,即使打好了,對藏區工作仍會有諸多不好的影響,給以后增加許多困難。”中共青海省委仍然堅持原來的想法,習仲勛立即給青海方面打電話,指示他們“絕不能打,萬萬不可擅自用兵,只有在政治瓦解無效后,才能考慮軍事進剿”。
后來,青海先后派出官員和藏族部落首領、活佛等50多人,17次到昂拉勸說項謙,只要他和殘留在青海的國民黨脫離關系,協助人民解放軍肅清昂拉地區的土匪、特務,就可保證他本人生命和財產安全。1952年夏天,項謙終于向人民政府投誠,特意到蘭州向習仲勛敬獻了哈達。毛澤東曾當面對習仲勛說:“仲勛,你真厲害,諸葛亮是七擒孟獲,你是九擒項謙啊!”
其他大區也在發生著翻天覆地的變化。
1949年10月27日,毛澤東向華北人民政府主席董必武頒布命令:“中央人民政府業已成立,華北人民政府工作著即結束。原華北人民政府所轄五省二市改歸中央直屬。中央人民政府的許多機構,應以華北人民政府所轄有關機構為基礎迅速建立起來。”兩天后,華北局第一書記、華北人民政府副主席薄一波向毛澤東遞交一份報告——《華北各城市各界代表會議的情況和經驗》,其中寫道:“許多地方在各界代表會議召開前,都進行了充分的籌備工作,成立籌備機構,利用座談會、報紙、黑板報、講演會、畫報、漫畫和秧歌等方式,宣傳解釋各界代表會議的任務和代表的標準、職權等,先行廣泛搜集群眾意見,給會議作準備;每次會議應抓緊解決為廣大群眾所迫切要求解決的一兩個問題,決議后一定要貫徹執行。”對此,毛澤東指出:“寫得清楚明確,可為一切各界代表會議或人民代表會議所取法。”10月31日,根據毛澤東的命令,華北人民政府向中央人民政府辦理移交,華北人民政府被正式撤銷。
1949年12月18日,林彪坐專列由衡陽經長沙返回漢口。下午1時,列車駛入武東車站,林彪率先走下列車。第二年2月5日,中南軍政委員會成立大會在漢口舉行,林彪致開幕詞,委員會討論中南區1950年的工作任務,審查、修改并頒布人民法庭組織條例和減租減息條例,討論土地改革問題,討論并接受中華全國總工會關于勞資關系處理辦法……
饒漱石任華東軍政委員會主席期間,領導華東地區土地改革和政權建設工作,一直走在全國的前面。他反對在土改和“鎮反”工作中的過“左”行為,在處理地主階級及與工商業者的土地財產、保存富農經濟、劃分階級成分、土改干部的紀律、發展農業生產等方面,他制定的政策都有獨到之處。1950年1月13日,毛澤東就中南地區土改工作等問題給林彪發電報,談到饒漱石在土改工作中的成績,“漱石1月9日給中央的報告中提到,在今年一二三月農閑時華東各省普遍開一二次區鄉農民代表會議,完成區鄉政權的改造,作為土改先決條件之一,這是極重要的,否則即不能進行土改。”
1951年,東北人民政府主席高崗吹響全國“三反”運動的號角。當年11月1日,他向中央做了《關于開展增產節約運動,進一步深入反貪污、反浪費、反官僚主義斗爭的報告》,總結了東北地區開展“三反”運動的經驗。毛澤東批示“中央認為這個報告是正確的”,還請全國各地引起重視,在此次全國規模的增產節約運動中進行堅決的反貪污、反浪費、反官僚主義的斗爭。
大行政區對完成新中國成立初期的政治統一、社會穩定和經濟建設起到了促進作用。1952年下半年,中央醞釀和提出過渡時期總路線,國家政治生活的重心轉向了社會主義改造。這年8月,中央決定調各大區主要領導人到中央工作。西南的鄧小平調回北京擔任政務院副總理;東北的高崗已是中央人民政府副主席,調回北京兼任國家計劃委員會主席;華東的饒漱石赴京擔任中央組織部部長;在中南具體主持全面工作的鄧子恢赴京擔任中央農村工作部部長;西北的習仲勛赴京接替陸定一任中央宣傳部部長。這被稱為“五馬進京”。11月,中央人民政府決定各大區行政機構一律改為行政委員會,作為中央人民政府的派出機關,不再是一級地方政府。1954年第一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召開前夕,大區一級黨、政機構被撤銷,結束了使命。而大軍區歷經多次調整,在2016年被撤銷,新的五大戰區成立了。